这哪儿是问罪,这明明白白的是在寻仇啊!
“陛下……”梁芳的声音颤抖着唤了一下,却又不知道因当说什么了。若是问责,凭他多年来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总因有法子为自己开罪。可是就现在的情形来看,皇上只是单纯的要他的命,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他现在只恨自己有眼无珠,没识出太子殿下的真龙之像,如今当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朱佑樘见梁芳也不争辩了便对候在一旁的何鼎道:“御马监太监梁芳,举荐妖僧,黩乱朝政……”
梁芳在底下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行,拳头攒紧,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想来是怕极了。
朱佑樘又如何会没有注意到,故意顿了顿问道:“梁公公可是有异议?”
“回,回陛下……微臣没有。”他双唇发白,声音颤抖着,心知肚明此次是在劫难逃了。
朱佑樘笑了笑:“也是,料想梁公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朕向来都是秉公执法的嘛。”谁都听得出来,他特地将‘秉公执法’这四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将当年梁芳给予他们的窘困尽数归还。
顾雨桐躲在内室里抿嘴笑着摇了摇头,她着实没想到朱佑樘也居然会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眼。
朱佑樘继续徐徐说道:“酌降为南京御用监少监,退居家中。征御赐永清县庄田。”
这话音落下,莫说梁芳,就连顾雨桐都觉得不可思议。
跪在殿下的人久久未动。呆呆的望着朱佑樘,忘记要避视,连最基本的谢恩都忘记了。
然而朱佑樘似乎料想到了他这般的反应,等待了稍顷道:“怎么梁卿对朕裁决有异议?”
他这一语宛若惊醒了梦中人,梁芳领旨谢恩,恍惚的退出了大殿。
外面的声音安静了,顾雨桐忙想回到几案前,装作在处理内务的样子。可还被踱步进来的朱佑樘撞见了,她背着手含笑道:
“皇后近来趴墙角的功夫见长啊。”
顾雨桐一窘,也不偷偷摸摸了。顺势壮胆:“我……我就偷听了,怎么着!”末了还怯生生的补了一句:“谁让你不让我在坤宁宫处理内务的……”
朱佑樘也不与她斗嘴,只是伸手揉揉她脑袋。只是觉得她虚张声势的样子可爱的紧:“本就不需要偷听,你若好奇,直接上大殿来就是了。”
顾雨桐白了他一眼,没接话,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在那儿,她可不想没事儿找事儿。于是顺势将话题岔到一边:“方才你发落梁芳时究竟是什么用意?列举的罪状,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可到最后却只是降职……”
朱佑樘自顾自的走到几案前坐了下来,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勾得顾雨桐愈发想要知道内情,于是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到了几案前。
她晃了晃朱佑樘的手臂:“快说,快说!”
后者却嘴角喊着笑意,似乎很是享受被她缠着的感觉,愈发卖起关子来。
顾雨桐也察觉出来了,停止摇晃他的胳膊:“说不说?不说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