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二十五}复得把家还
自从夺命公子事件后，陌生和江云心的关系突然间变得非常紧密。其实女儿间的感情本身就是容易建立的，尤其在对方分享了自己的秘密之后。从陌生知道江云心喜欢云清源的那刻起，就是注定了她们后来的姐妹情。
江云心几乎天天来找陌生。有时只是管自己的在一边练武，有时也是两人静静坐着自己做自己的事……有时，她和她回忆分享曾经的种种。这样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陌生在云深处已经待了一月了。
今天早上江云心一如往常的来到陌生的房中。陌生正在看书。江云心向她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本陌生放在身旁的诗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在念什么？”江云心问她。
陌生抬头，“这是一首女子爱慕男子的诗句。”她对江云心笑笑，“说的就是你对云大哥。”
“真不知道你们，看这些有什么意思。”江云心将书丢在一边，“那些女人也真是的。有时间写这些东西，还不如花时间去了解他们喜欢的男人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在他危难的时候替她去死。那样反倒更让人佩服！”
陌生淡淡的微笑，江云心的个性她已经了解。她是会说到做到的。如果要她和书中的女子一样写情诗去感动心仪的男子，那倒不如真像她说得那样死了算了。陌生相信她为云清源不惜一切，哪怕是死。但是，她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陌生在低头翻书间，衣袖滑落至手肘处，露出雪白的肌肤，和那一抹清透的绿色。
“你那镯子我好像哪里见过。”江云心紧紧盯着她的手腕说道。
“嗯？”陌生不解，“哦！这是我娘送的生日礼物。”
“我一定见过。”江云心突然肯定的说道，然后开始认真的思考。
“一样也有啊……”陌生微笑，“但是我这个却是我娘送的，在我看来是独一无二的。你看——”陌生指着镯子的边缘，“这还有我娘的题字。”
江云心走进托起陌生的手，“君当记心底，生生不相弃。”她一边念出上面的字样，一边呢喃，“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可能是这样……”脸色明暗不清，有着陌生从没有见过的脆弱。
“云心！”陌生惊疑的看着她。
“呵呵……”江云心抱歉的微笑，“没事。一时有些激动。”她摇了摇头，“这手镯真漂亮。陌生你能借我一下吗？我想拿去给钏看看，让他给我找个一样的回来。”
“嗯。”陌生望着江云心勉强维持的笑容点了点头。她的心里却渐渐显出不安。
“你们在干什么呢……这庄里本来女人就少。你们一躲起来，女人就灭绝了。”杨从迈着步子进来。
“陌生，那我先走了。”江云心急急的离去，“对不起。”走到门口时她朝被她撞到的杨从低了下头。
“真见鬼了。”杨从不解的看着江云心的背影，“云深处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竟然会和我道歉！”他想起平时江云心见到
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更甚至他一出现她就觉得他碍眼，他出现在门口她会认为他挡道。
“嗯。”陌生轻轻答应。
杨从回头又看了陌生，“真是见鬼。你们这两女人都不正常！”他复而举步往外面走，“你不是该像平时一样大声指责是我个人问题才会惹人嫌，那样的死般维护你的姐妹吗……”眼神还在陌生的脸上，人却是向外面走去。因为以他的经验在女人不正常时最好避开。否则下场一定不会太好。尤其是像陌生这样他猜不透的女人。
陌生在房间里静坐着。今天晚饭时她没有看到江云心，云清源也没有出现。让他更在意的是云深也一起缺席。隐隐间她觉得这一切和她娘的镯子有关。饭桌上杨从抱怨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现在她的脑海里留下的是江云心看到镯子时的震惊神色。似乎带着难以置信的不可接受。她开始想象娘和云深的关系。
在陌生以为她会带着疑问睡下的时候，云清源敲响了她的门。
“陌生睡下了吗？”
“云大哥，我还在。”陌生迅速站起来开了门。
“打扰你安歇了。希望陌生见谅！”
“不。”陌生摇了摇头，神色坚定的看向云清源。
“看来陌生知道我的来意。”
云清源带着陌生来到了正院云深居住的地方。在离去的时候，他对陌生微笑，“是义父想见你。”
陌生毫无准备的忐忑被这抹似曾相识的笑容冲淡，朝他点了点头。
云清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陌生转过了头，跨进屋子里面，朝房内走去。
进房的一刹那，陌生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一切。她走进前面的桌子。桌子上面凌乱的字画仿佛被人惊慌翻过的样子。所有的画她都识得，应该出自女子之手。陌生从小便被教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看得出这些画出自一人手笔。作画之人细腻温柔，而且应该还是满心欢喜。她的目光在画上流连，作画女子的喜悦感染了她，她也仿佛沉浸在那浓浓的快乐里。她的目光缓缓地滑过上面的题字……突然门外透出的光亮打在墙上，她看到眼前毅然悬挂的一幅不同于桌上画人物，而那上面画着如梦如幻的房屋，是这样的一幅画卷。她看清上面的房屋，琉璃瓦、紫玉墙，白石为阶……落款人——语。猛然间她想起很久以前绿筱姐姐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义母的晚上似乎睡得很不安生。口里好像念着什么人的名字。云生雨是谁？这名真怪！”。这是绿筱被甄青语吩咐以后不用侍候她睡觉之后她对陌生随口说起的。陌生现在想来，娘那时说的应该是云深语，云深和她自己的名字。陌生怪自己的疏忽，竟然在踏进云深处时没有想起绿筱的话来。陌生伸出手，轻轻拂过上面的字。就像当初甄青语轻抚着她的发丝那样温柔。
“看来你知道了。”云深从外面走来，就像她第一次见着他落寞的那时的样子。
整理心绪，陌生终于看清了所有的字画。娘画的桂花就像她院内里种的；娘画的女子即使在纱巾的遮掩下也掩藏不住的笑容……那应该是娘年轻时的样子。那画上和她一起的男子五官深邃、面色清凉、与世超然，眼眸含深深情，手指温柔的拂过在她膝上安睡的女子……那男子不是云深又是谁？琉璃瓦、紫玉墙，白石为阶的云深处不是云深为娘所建的又能为了谁呢……
云深包含深情的看着陌生手下的那些画。“语很喜欢画画。她只要开心就要画画。不知不觉她画的画都挤满了书房。她不问我的同意却硬是把画搬到我的房里来，到处挂着。但是我只挂起了这副《家》。”云深的目光悠远，沉醉在悠远美好的过去。“云深处我是照着语画的建的。语幻想的我们的家还没有名字，因为她不在。我一直等她回来，家在等着她的女主人为它取上美丽的名字。”云深突然笑笑，“我却怕语迷路，认不出家了。把家取为云深处，我只是想告诉她，这是云深的家，云深在等语回来……”云深的语气清淡，目光却泄露了他所有的真情和多久的等待……
对于云深的话，陌生只能沉默。她不知道娘的过去，所以她不能给他安慰，更是不想让云深的梦破碎。他曾经的语已经嫁为他人妇。虽然云深已经知道。但是至少这一刻，回忆里的语只是属于他的。
“你是她的女儿？她好吗？”云深从回忆中清醒，他问陌生。
“嗯。”陌生点头。既然两人已经错过，那么就没有必要为对方承担什么。陌生不希望云深知道她和娘现在的状况。她只想让他安心，他深爱的女人现在过得很好。
云深走近陌生，低下身把凌乱的画理了理，“一时太过震惊，一想到可能再见到语就把以前的画都拿了出来。”云深突然自嘲的笑笑，“不过那又怎样！徒增伤感而已。只要语幸福我就没有什么祈求了。你不要告诉你娘见过我，免得惹她伤心。”
陌生突然眼眶温热，这个男人竟然为了不惹娘伤心，可以独自忍受漫长的思念。思念的本身并不痛苦。但是知道思念的女子就在可以触碰到的地方却依旧强迫自己不能见她，那才是一种入心入骨的疼痛。她的娘很幸福，即使她的爹不爱她。
“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云心的母亲？”陌生问，“她去世了吗？”
云深神色漠然，“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我对不起她。她在生云心的时候死去了……”
“难道是因为难产？”陌生看着云深。
“是我的错。她发现了语的画，生气下动了胎气，早产加上心神忧伤所以……就这样的留下云心后去了……”
一个女人知道自己要相守一辈子的男人爱着其他的女人，她却还为他怀上了孩子满心欢喜。多么可笑！到了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甚至她想着可以和以后的孩子一起相守一辈子的家也不是她的。她又该怎样的绝望……想到这里，陌生想起了云心。云心和她的娘一样对着感情有着刻骨的执着。为了心爱的男人都可以去死。
看到云深的愧疚陌生突然不忍，“你已经尽力补偿她了。你让云心随她的姓，只是想告诉她，你虽然不属于她，可是云心却是完全是她的。作为一个男人，在爱情的补救上你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你和当年的语一样聪明。她的母亲的确姓江。你说的也没有错。但是我这样做并不只是补救。我还向她说明，我要告诉她，我心里只有我深爱的女人，所以云心真的只是她的。”
“你……”，陌生指着他无言。
“我知道你想说我这样对云心不公平。云心毕竟是我的女儿，而我对她也尽到了父亲的责任。但我却不能承认我属于她或者她的母亲。”云深顿顿，“不和你说这些了，这镯子你好好保管好。上面的字是你娘提的，最后却是我刻上去的。但是我终究还是负了你娘。我娶了别人，我对不起她。你是她的女儿，以后只要你遇到困难可以让人拿它来找我。我会倾尽一切为你完成。算是我对语的一种补偿。”
陌生接过云深递过来的手镯。云深可以负了天下的女子，他却始终不负娘。陌生的心里还是对云深有一种敬佩在。
“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和云心提起。”陌生说道。
云深点头，“白天的时候云心拿着你的手镯来找我时，我只告诉她这是我曾经送给我爱的女人的。她只知道这些。我不是怕你告诉她真相后她会因为她娘的死恨我，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开心的生活。背上了仇恨后就注定了一辈子的不能解脱。我希望她好。因为我的确是他父亲！”
“嗯。”陌生点头。不管为了什么，或者为了谁，她都会保住这个秘密。
“你可以走了。你离开云深处吧……”接着陌生听到云深非常轻微的声音，“为了语，我只能对不起故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