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电闪雷鸣，泼天的大雨倾泻下来，一辆看着非常破旧的牛车从一个小巷里驶出，偶尔还能听见细微的啼哭声。
牛车拐进了一片民房区，在一个小院子门前停了下来，立刻，就有人从黑暗中撑着油纸伞出来，问道：“事情可是办妥了？”
牛车上的人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先进去再说吧！”说着，小心地提出一个盖着油布的篮子出来，一起匆匆往院子里走去。
“见过孙少爷！”两个人走进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的屋子，看着桌前的一个人弯腰道。
油灯下的人是个苍白憔悴的少年人，一半脸在油灯的阴影下，他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姑姑呢？”
那人沉默了一下，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大小姐，大小姐她去了！”
少年眼中的光彩黯淡下来，他咳嗽了两声，终于说道：“是我对不起姑姑啊！”
“孙少爷！”那人也哭了出来，然后将篮子上的油布揭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来，“这是大小姐的孩子，大小姐给这孩子取名叫苏珏！”
“苏珏，珏啊！”少年沉默了一下，叹息起来，“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小小的孩子看着有些虚弱，似乎一路上也哭累了，这会儿合着眼睛，已经睡着了，少年笨拙地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孩子粉嫩的小脸，脸上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容，叹道：“真像姑姑啊！”
孩子似乎被他抱的不舒服了，挥舞着胳膊，拍在了少年的脸上，少年也没有生气，仔细将孩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说道：“从今以后，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亲弟弟了，将他的名字记在苏家的族谱上，知道了吗？”
“是，孙少爷！”下面的人都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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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着身边的温暖，他知道，自己又转生了！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转生了多少次，不知道去过多少相似或者是迥异的世界，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每一世，能够留给他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知识，还有那一世大部分的记忆。
开始还好，还能承受的住日益庞大的记忆，可是，再加上其中附着的种种感情，没过几世，就让他疲惫不堪，几乎要精神崩溃。后来，他开始学着将自己的感情还有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记忆都封印了起来，留下的只是各种各样的知识。
经历了形形色色的人生之后，如今，他对这似乎永无止境的转生已经看得很无谓了。
这一世的母亲似乎很辛苦，他在**中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所在非常狭小，还经常受到束缚。
他总是能听到一些呵斥声和嘲笑声。
“哟，还以为你是苏家大小姐呢！嘿，不过是咱们老爷的一个侍妾罢了，装什么清高呢！去，给太太奉茶去！”
“贱蹄子，又偷懒了！没看见水凉了吗？再去端一盆！”
“贱人，装出那副模样干什么呢，勾引人么？嘿，老爷可是早就把你给忘到脑后去了！”
……
都是如此一类的话，自己这一世的母亲似乎也只是沉默以对。偶尔，他能够感受到母亲的抚摸，这个母亲对自己的存在开始并不期待，到什么时候开始呢，母亲的抚摸开始温柔起来，偶尔间，还会跟自己说几句话什么的。
还没有足月的时候，他出生了，是这一世的母亲躲在柴房里，偷偷地将他生了下来，用稻草擦干了他身上的羊水，将自己藏在洗衣盆里带回了她的房间，要不是他心理上早就不是孩子了，没有哭闹，大概早就被发现了。
“从今以后，你叫苏珏！”母亲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神情有些恍惚，“与君两相绝，从此无恩义！”
没过几天，有人深夜悄悄来到了母亲住的屋子里，他叫母亲大小姐，说是孙少爷已经安置好了，说是有机会就将母亲接出去。
母亲的身体已然很糟糕。她怀孕的时候没有能够好生休养，又因为繁重的劳动造成了早产，这时候还在月子里，为了掩饰，还要强撑着正常干活，早就已经差不多掏空了。
将他托付给了来人之后，母亲最后给他喂了一次奶水，便撒手去了。
天下起了大雨，他被来人藏在一个篮子里面，上面盖上了两层油布，便被悄悄地带了出去，风很大，凉风总能透过竹篮的缝隙吹到他身上，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哭上几声，引起别人的注意罢了。
可惜，他本来就是早产，哪有多少力气，没过多久，便困倦了，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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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少爷，要去找个奶娘伺候么？”一个下人有些无奈地抱着饿的大哭的苏珏，一边叫人拿米汤过来，一边问道。
“咱们马上就要启程回河洛老家了，哪来得及找奶娘呢？”少年脸上也露出焦急之色，最后想了想，说道，“去买只刚下崽的母羊回来，一路上带着吧！”
“是，孙少爷！”抱着苏珏的下人接过米汤，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着，脸上露出愤恨之色，“要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大小姐怎么会受那样的罪，现在，居然还？”
他看着苏珏的目光很复杂，有些怜惜，还有些愤恨，不过，最终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
“这笔债，咱们总会讨回来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阴郁来，“祖父，祖母，还有父亲，姑姑，一切的债，都要用血来还！苏家这么多年来人丁不旺，倒是让人忘了，咱们苏家当初也是大靖的开国公了！”
“孙少爷说得是！”苏珏喝了一碗米汤，差不多也饱了，那人将苏珏放到床上，点头说道。
少年端着一杯茶，眼睛却看着窗外划过的闪电，那一闪而逝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显出几分阴森诡异来，他冷冷地说道：“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