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认识这个水晶球么?”安璟问艾力克。
“不认识。为什么问这个?”
“想知道我能不能在管家面前修这个水晶球,如果他见到水晶球不会怀疑到你的事,我就让他当助手,管家在这方面挺有才华。”
“不要紧,以前在庄园住我一直把它装在盒子里,管家不会乱翻我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我的水晶球。”艾力克没想到安璟考虑的这么周到,还会担心暴露自己“活着”的事实,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我应该趁早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吗?”
“早说晚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说的时候你自己准备好了。看艾爷爷提起你的样子就知道他对你的情况心里有数,他没有来找你不代表他不关心你,该有的担心他肯定一分也没落下,他只是不想给你压力、是在等你准备好。毕竟你这基本上是不治之症,最需要直面这个现实的是你自己。”
艾力克听完安璟的话,有一种顿悟的通透。他这一年来不敢回庄园的理由是不敢见爷爷,不敢见爷爷的理由是怕被爷爷嫌弃,可他又何尝不知道爷爷,那可是冒晓灵界之大不韪收了十七个灵类做徒弟的大通灵师啊!把他想成因为孙子变成吸血鬼就把孙子拒之门外人,只不过是自己故意误解爷爷,把他当成一个愚蠢的老头,以一个近乎玩笑的借口让自己逃避吧!
安璟真是个聪明的可怕的女孩,令自己纠缠一年的心结就这样被她随意两句话斩断。
她的个性独特到让人无法迅速提炼出她的清晰形象,似单纯、似成熟、既淡然若定又雷厉风行,有时无趣的令人生闷,有时又可爱的让人发笑,当别人刚刚觉得自己接近了她,她却又自己把距离拉的远远的。也许,这个样子就是她的个性,行动皆自我。
“水晶球的事我可以不谢,但你说的这几句话我必须表示感谢。谢谢你,安璟。”艾力克真诚的直视着安璟,对她点头道谢。
有时候,会觉得用言语表达心情分量远远不够,本来内心已经汹涌澎湃了,说出来后却总是波澜不惊,比如说“我爱你”,比如说“我恨你”,比如说“对不起”,比如说“谢谢你”……
艾力克此刻就是这样的不满足,他多想再找到一个更能展现心意的词汇,把自己的感激传达给安璟,感谢她的出现,感谢她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洗脑技术一流的人艾力克见过不少,像安璟这样淡烟流水中就洗涤心情的人可不多见。
“既然你已经说出口了,那我就不说不用谢了。”安璟微笑着回应了他的心意。
晴太绕着安璟转圈圈转的头晕目眩,一头栽进艾力克怀里,透体而过后惊讶道:“艾力克,为什么你的身体让我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明明我是灵类,感到凉飕飕的应该是你呀?”
艾力克也感受到了晴太穿过身体时那种异样的感觉,温暖轻松又充实。他以前也经常被师兄弟们视若空气的长驱而过,的确感觉到短暂的清凉,而且内心会在刹那觉得空落落的。
他们两个当事人搞不清状况,第三方安璟却已然看出些端倪。
晴太过体的时间比平时慢了大约一秒,这一秒的滞延对于灵与体来说可是能产生无限可能的机会,而且刚才艾力克的眼神有一瞬微微涣散,极有可能是晴太的灵体和艾力克的身体产生了微弱的契合,但由于艾力克的身体留有对原有灵魂的记忆,对入侵的灵体起了排斥反应,晴太被送了出来,整个过程发生的无声无息、不疼不痒,晴太和艾力克对时间的敏感不能精确到秒因此没能察觉。
晴太所感觉到的彻骨的寒冷则是由于艾力克没有灵魂的缘故,就像一间空荡荡的房子给人的冷清感觉。晴太在形形色色的人类中长大,可能接触过纯洁的灵魂、肮脏的灵魂、芳香的灵魂、腐臭的灵魂、完美的灵魂、残缺的灵魂,但应该是第一次遇见丢失了整个灵魂的人,所以觉得理解不能。
晴太作为最近与安璟形影不离的小跟班,总是被蒙在鼓外,知道的内幕实在不多,没办法。谁让他光顾着玩呢,一个小鬼告诉他太多也不好。不过这次倒是可以把艾力克的事作为一个秘密告诉他,保守秘密比让他保守一次理由不明的做客要容易的多。
“呀,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手上也是!”晴太之前的视线没离开过安璟,这时转回到艾力克面前,被他现在的模样吓得灵体一阵波动,脑子急转,在想他怎么像是被血泼过一样。哦,对了,黑狗血不是有驱魔辟邪的作用吗,听说道士们开坛作法都要洒上一碗黑狗血,莫非刚才自己光顾着画圈圈感谢安璟,错过了什么狗血剧情?想到这里晴太向后一步大跳,用看妖怪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艾力克。
“我爷爷给我的基因里加了汗血宝马的基因,所以我流汗就跟流血一样。”艾力克被晴太夸张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想调戏他一下。
面对晴太这种既顽皮又乖巧的小鬼,大概只有感情失灵的人才会说讨厌他吧!
晴太满脸怀疑的反问:“你有马的基因,为什么长得一点也不像让·雷诺?”
艾力克作为“杀手Léon”的影迷,当然知道晴太看似无逻辑的话是什么意思,让·雷诺演过的一部电影里面就说他长得像马脸,而且片中出现的那张马脸照片跟他真是神似,天真而忧郁。艾力克也很喜欢这部电影,尤其是它的中文译名《你丫闭嘴》!
风马牛不相及,但让·雷诺跟马是相及的。故此晴太问的其实是“你有马的基因,为什么不像让·雷诺那样长的像马?”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艾力克这个玩笑其实只是想强调汗血,不是想强调宝马……
“他是吸血鬼。”还是安璟痛快,一语道破天机,在解答了晴太疑问的同时,也让他幻化的下巴重重砸在地上,把嘴拉长成一道窄窄的门。
“哦!所以你刚才说你生命有限的时候把他和我一起排除在外!我还琢磨是怎么回事呢!”晴太恍然大悟的说道。
这下全想通了,刚才安璟和艾力克像打哑谜一样什么活着没活着、知道不知道、面对不面对的全想通了!管家说失踪的艾家少爷为什么会躲在上京市,他当然不可能兴冲冲的跑回家告诉别人我变成吸血鬼了,对通灵世家来说,这不是可以像“我今天去贞子家玩了”这么好接受的事情。吸血鬼的话当然是看上去病怏怏的小白脸,吸血鬼的话当然被拿来当柴劈也不怕疼,吸血鬼的话当然不会再长头发得用假发,吸血鬼的话当然生命无可限量,吸血鬼的话当然算是无法治愈的绝症,吸血鬼的话,他的冰箱里为什么没放着血袋?这应该是他们的必备饮品啊!难道他勤劳到每天晚上出去猎食?!
“你真是吸血鬼?能不能露出你的尖牙我看看?”晴太又凑到艾力克跟前左看右看,他对吸血鬼倒是一点不怕,反而要血没有,要命也没有。
艾力克龇牙对他做个鬼脸,露出让他的帅气指数打折、可爱指数狂升的两颗打磨过的小獠牙,说道:“我还不能熟练把牙收回去,昨天用尖牙吸可乐,结果死活缩不回去,还是用锉刀给磨平的。”
“喂,你是不是吸血鬼啊,这么衰!可乐不会开盖喝啊?”晴太已经见过垃圾桶里的一堆可乐罐,都是从侧面罐身上扎了两个孔把可乐流干的,他还以为是艾力克在做什么科学实验。
“开盖用嘴就喝到胃里了,跟灌了硫酸一样不好受,只有通过尖牙的才能吸收入体内成为我的体液。尖牙就是我的吸管,没办法不用。”艾力克自己对此也很无奈,磨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愉快的饭后活动。他的牙很结实,磨平一颗牙平均要磨断十来根锉刀,别人用锉磨脚,自己却用锉磨牙。
晴太听他这么说,有点同情他,吃饭连筷子都使不利索的人是很可悲可叹的,但他的好奇心很快淹没了他的同情心,连珠炮的发问道:“唉,那你还是争取早日熟练运用你的吸管吧!那你其它本事怎么样?伤口愈合速度快不快?跑的快不快?有没有什么读心术、预言之类的特异功能?”
“我现在正在练习。跑的速度一般,还达不到行动如风风过不留痕的境界,跑的猛了急停也不熟练,夜里在大街上练的时候把路边的电线杆撞折好几根。”
“是挺差的,你昨天跑过去留下的身影连两个普通小孩都能看见。听管家说你不是都失踪一年了吗,也就是说你成为吸血鬼也有一年多了吧?怎么还这么嫩?”
被一个小鬼说嫩,艾力克愈发觉得惭愧了,他可不好意思把自己小半年都躲在家里自我折磨的经历告诉晴太,只好点头承认自己的确很嫩:“是,我也觉得自己挺差劲的。读心术、预言什么的异能一样没有,伤口愈合的也不快。”
“读心术、预言术是天生的,没有这种天赋的话修炼也没用,血族、灵族都是这样。你伤口愈合速度慢是因为你体内血液纯度太低,这跟你以可乐为食有关。”安璟解说道,她打开窗户,一阵暖暖的风吹进屋里。
“你是吃素的?不喝血就喝可乐啊!难怪你一脸菜色,显出一副营养不良的病态美!”晴太像在菜市场买猪肉的围裙妈妈一样琢磨着艾力克,这摸摸那捏捏。
艾力克被他弄得浑身发痒,一边闪避着他的魔爪一边自嘲道:“呵呵,在吸血鬼里面我算是素食主义者吧。喝可乐的病态美总比吸人血的变态美强!”
晴太并不买他的帐,继续打击他:“也好不到哪去!俗话说得好:鬼门一入深似海,进去你就出不来。吸血鬼既然也叫鬼,多半也没有回头路,你还是认命吧!对了,你是吸血鬼,为什么刚才还能出去接我们?不是说白天不能出去吗?”
“并不是白天不能出去,而是吸血鬼害怕阳光照射,如果裹得严严实实,跟蜘蛛侠一样穿身紧身衣或者跟钢铁侠一样穿身盔甲,绕着赤道走上一圈都没问题。我刚才出去接你们的时候阴云密布,阳光基本没什么杀伤力,而且我作为素食者也有个好处——对不是很强烈的阳光有一定的抵抗力,只要不是阳光直射到皮肤上,穿着衣服在阴雨天出门散散步还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不过今天云层不厚,我穿的也不厚,还是觉得有点晒。”艾力克指着斜对门的屋子说,“我也有一套特制的义体,穿上就不怕阳光,就放在那个房间里,有机会带你去夏威夷度假。”
“我对夏威夷没兴趣,安璟将来会带我去梦幻岛!”晴太炫耀式的高声说道。
“你改装了车是为了方便白天驾驶么?”安璟望着艾力克停在楼下,此时看起来只有火柴盒大小的汽车问道。
安璟连自己的车经过改装都注意到了,艾力克已经不再对她敏锐的观察力大惊小怪,这次让他佩服的是她超强的学习能力。
他知道前天安璟去书店买了关于汽车的书,她在离开蛩山之前应该还没见过汽车,没想到才学了不到两天就成了玩车的行家了!要知道,他的车为了避开人们尤其是交警的的注意,并没有进行外观装饰和性能提高,只是在驾驶座周围安装了一个十分隐蔽的辅助驾驶功能,,即使坐在副驾驶座上也很难发现什么特别。
“是,我装配了日间驾驶系统,有兴趣的话可以给你们展示一下,是我自己发明的。”艾力克的回答不无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