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蓝路……”
艾力克被一阵可以让肯德基爷爷跟着麦当劳叔叔一起抽风的歌声惊得差点从楼顶上掉下去。
“什么声音?差点被吓得有了心跳。”艾力克拍着胸口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有人给我打电话,咦,管家?逍凉把呼叫转移取消了?”安璟掏出电话正准备接听,铃声却突然停了。
管家主动挂断电话?!有蹊跷!艾力克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掌中电脑,叮叮当叮当敲击一通之后,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监控画面。
安璟和晴太认得,那是艾氏庄园大门内的草坪,上面有绿色迷宫的那片。只是,在邃蓝的夜幕下,草坪并没有显出它们应有幽绿,而是一片渐熄的野火,焦黑干枯的草叶上闪烁着点点火星,仿佛隔着屏幕也能嗅到草地上的一片颓然糊味。
“这是什么时候的画面?”安璟失色,她熟悉这能将草地烧成夜空、让碧草闪烁星光的金色火焰。
“就是现在!迷宫被焚毁了!庄园出事了!”艾力克话说出口时,安璟和晴太已经率先下楼了,当然,用的还是直上直下的快捷方式。
安璟和艾力克一路上不停拨打着管家和庄园的电话,都没人接!而且管家的手机竟然关机!那可是管家啊!二十四小时满状态待命的艾氏庄园总管!
因此当三人赶回庄园,踏上黑色的草地,看到火光冲天的庄园主宅时,他们的担忧达到了极点。
脚下传来丝丝凉意,安璟和艾力克同时注意到,草叶上还有水!草坪上分布着很多洒水喷管,草地温度过高时会自动喷水,刚才应该是感应到火焰的温度开启灭火了。可是现在,地面变得又湿又黏,每根草叶上都沾满了水,湿漉漉草叶上的微弱火星却犹然未灭,只是兀自跳跃闪烁着,仿佛随时准备着死灰复燃。
“是水浇不灭的火!”安璟指着脚边被她冻成冰块的一丛草说道。冰块里面,草根处的星星之火仍在一闪一闪亮晶晶。
“那什么能浇灭?”艾力克记得厨房里还有几罐干粉灭火器,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什么都浇不灭,这是火系灵术,要让火灭,必须得破了这个灵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蛩山的火疯狂蔓延,奶奶也不会耗费过多精力在扑灭烧山的火上,以至于后来无力对付夜火和四个叛变的魔灵,只能采取几乎同归于尽的办法。”看着没能熄灭火星的冰,和没有融化冰块的火,像是两个相逢陌路、彼此无碍的邻居,安璟心有不甘的说道。
埋怨奶奶当时把自己封闭在幽空不动晶里,让自己置身事外?在来上京这一路上安璟都这么想,可当那夜,不知是夜火入了自己的梦,还是自己入了夜火的梦,之后,竟然窃窃有些庆幸。这点躲过夜火的侥幸心态,让自己所有的骄傲都变得孱弱,也令自己对夜火的恐惧变得空前强大。
这就是夜火的出手?十几年前貌不惊人的魔灵,如今却变得难以对付,令安荨奶奶和爷爷都慎之又慎、不敢怠慢。他的目标是安璟,他来庄园是冲着安璟?艾力克想到这里,左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
晴太在主宅周围绕了几圈,试图寻找可以进去的入口,未果。他喊二人过来,指着窗户的位置说道:“整个房子都被火包住了,密不透风,这种火也对灵体有作用,两米之内我都没法靠近。”
“逍凉在里面,我感觉到了他的灵荷。”安璟注意到屋子四周地面被水浸透,水不断从屋子外墙上留下来,汇入墙边的汩汩水流中,一边流动一边渗入地下。
“你们看那是什么?”晴太居高临下的指着地面的水迹,他又往高升了点,扭着头辨识着,“S、O……S,SOS!求救?”
“是逍凉!他用冰系灵术在整座主宅的外围覆盖了一层冰,将火隔开,不过房子周围的火势太大,不断把他凝成的冰层融化。地上这几个弯弯圈圈一定是他控制融化的水流形成的。”安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笼罩在宅子外的火焰,慢慢踱步丈量着地上水流积聚的位置。
艾力克又拿出了他的小电脑,接通了主宅客厅的视频连线,将扩音器的声音调到最大,对着屏幕喊道:“逍凉!逍凉!你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吱一声。”
“吱——”逍凉怪叫一声猛然出现,大脸占满了整个屏幕,把正凑头过来看掌上电脑的晴太吓得差点灵念分裂。
“我没活着,我早就死过……了……”逍凉调整好镜头,正想对外面的援兵展现自己尚有开玩笑的余力,和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淡定心态,却忽然认出出现在客厅投影幕布上的清俊帅哥正是艾家失踪一年之久的大少爷——自己名义上的师兄弟,再也淡不了定不住,激动的大喊起来,“ALEX!是你小子……你小子真的还活着!”
“我也没活着,我也死过了……”艾力克现在也渐渐能拿自己的吸血鬼身份开玩笑了,只不过他是不得不如此,后半辈子,他就指着这个笑话活了,而且他的后半辈子,长的让人浑身脑袋疼。
“你俩心里就不能阳光一点,活着死过的,让我这个既没活过又没死过的有为少年如何自处!”晴太的责怪是有理由的,他既没有生而为人的记忆,也没有死化为鬼的经历,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往何而去,把“活过”“死过”这类让他插不上话的主题列为敏感词再有天理不过。
“说的对,现在不是扯的时候。你在里面情况怎么样?管家跟你在一起吗?安璟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赶紧进行场外求助。”艾力克回头看了看安璟,她还在进行她的勘探工作。
“目前感觉良好,水源还很充足,不过冰箱里食物有限,像我这样不断消耗灵荷,如果得不到后续补充,也无法一直支持冰层结界,结界一旦没了,这房子就保不住了。管家不在这里,他在束灵堡,那个放火的魔灵也往束灵堡的方向去了。”
逍凉看到艾力克身后一直弯腰在地上划拉着什么的安璟突然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的不是电脑屏幕上的自己,而是直直望向隔着火与冰、隔着一层厚实墙壁的自己。逍凉在被火焰封闭的屋里,却觉得一墙之外安璟投来的目光比火光更加焦灼,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逍凉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是一种无所适从的渴望,渴望是,又渴望不是。
当初安璟和艾爷爷说起蛩山上发生的事时,逍凉和十六个师兄都被撵出去绕迷宫了,所以他不太了解夜火的事情,也不知道刚才在庄园里放火的魔灵就是夜火,但他此时见安璟如此反应,很快明白过来。真是冤家路窄!那个火系魔灵灵荷强大,即使是把自己打得落不成花也流不成水的小师妹,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向口无遮拦、说话不经大脑的逍凉开始后悔刚才多的那句嘴,不是把小师妹往安璟那里引嘛!
他只好临时补救:“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束灵堡外有结界防御,内有武器抵抗,管家对所有的设备都了如指掌,那里是他的主场,没有灵可以在管家的领域打败他。我这也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我出不去,可是他也进不来。”
“你这只宅灵!居然还在玩游戏!”晴太锐利的目光注意到逍凉背后电视屏幕上暂停的三维游戏画面。
“呵呵,是啊,可见我对付这些小火苗有多么轻松。我一直不熄灭它们不过是为了烤烤火取取暖罢了。你们别紧张,庄园里有我和管家一切都妥当!倒是谭锋他们那三个小鬼头,吃完饭后被派出去发束灵学院今年的入学通知书,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哪家被当做入室行窃的小贼抓起来了,你们去找找他们吧,可别被冤枉成少年犯!”
逍凉当然不是在玩游戏,那是他和管家最近一起研发出来的“拟真灵术对抗赛”,夜火入侵之前他正在和虚拟的师父对战,他趁着没人在侧,偷偷把师父调成战斗招式最简单的学徒等级,结果还是没能逃脱被凌虐的杯具命运。
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也是本色,但到关键时刻他就不那么缺心眼了,还是相当可以信赖的。看到夜火一把火就把师父亲手画的迷宫法阵烧成一片荒地时,他就清楚了夜火的实力、明白了差距,据守在宅子里避免跟他蛮斗,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管家让他也立刻御敌,并且告诫管家“此灵凶恶,不行就撤!”
连夜火可以烧穿蛩山结界的魔火都对他的冰封结界无可奈何,逍凉真的有两把刷子,与安璟初次见面时的较量算不上放水也一定没动真格。他说取暖虽是戏言,觉得轻松却是事实。
他表现自己的游戏心态,夸大三人小组的潜在危险,是想以此分散安璟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自投火网。
艾力克知道,被邪灵毁去了原来的生活又无法展开新生活的孩子,都是先锋束灵学院的招生对象。父母被邪灵杀死无人收养的、唯一的亲人被邪灵附身后精神失常的、自己被邪灵附身遭到亲人抛弃的……束灵学院的学生没有一个家庭幸福的。
年纪还小、对发生的事情没有清晰记忆的儿童,束灵学院帮着联系好心人收养,尽量让他们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毕竟,通灵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常在暗夜行走的人,会渐渐变得不适应光明。年纪大点的让他们自己抉择,是装作忘记,还是铭记。
选择继续在平常的人生路上前进的,学院会派三师兄做他的心理咨询师,淡化他的心理阴影,让他明白自己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另一种勇敢。
选择在灵族世界的非常道上行走的,学院在每学期开学前一周办妥他所有的社会关系,并在开学前一天夜里给他们发出入学通知书,带领他们入校,从此拥有另一种身份——通灵师。
虽然他们这类不看重灵荷的通灵师始终被正统驱灵师们视为边缘人员,但由大通灵师艾蕲携众弟子培养出的许多学生,在驱灵实战上也不会输给驱灵宗会的灵术学徒们。学院的学生在人灵两界的相处问题上也不那么激进,比一味除灵卫道的驱灵师更能溶入人类社会,在灵类里的口碑也不差。
更值得一提的是,学院的学生们各有各的专长,有很多独树一帜的创举对人类两界的沟通融合极有意义。艾氏庄园厨房里那几个厨艺高超到能让灵类都流口水的掌勺师傅,就是束灵学院的毕业生,别看他们好像没什么出息的样子,他们可是垄断了人类光明料理和灵类透明料理排行榜的厨界高手。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先锋束灵学院是模糊了人灵两界的中间地带,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不够完美却算完善的和谐小世界。
如果说人灵两界的平衡,可能会因驱灵宗会的极端主义而引发崩溃的话,那么先锋束灵学院则是弥合两界裂隙的通灵师主力。
这些事情,艾力克都听爷爷说起过,尽管他总说对灵界没兴趣,可每次说起灵类的故事,艾力克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能接到入学通知书的孩子学院都做过前哨侦查,绝不可能出现反把三人送押警局的情况。艾力克明白逍凉谎报谭锋三人情况的用意,于是他也配合着劝说道:“逍凉说得对,谭锋他们第一次去接学生,可能遇到麻烦不说,如果现在正在赶回来,让他们一群孩子遇到夜火,那可麻烦了。”
他说完紧张的看着安璟,担心她会不会管这些,什么话都不说就冲进束灵堡与夜火一决高下。
然而安璟只是点点头,不惊不惧的对晴太说:“既然这样,晴太,你去跑趟腿找谭锋他们吧!告诉他们今晚有灵防局的高官们来束灵堡商议国家机密,晚点再带新生回来。有情况咱们用灵洁感应联系。痕风,你先去束灵堡探探情况,注意隐藏灵荷,不要和夜火接触。我把这里的火势控制住立刻就去。”说完又继续在地上勾勾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