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总管突然一声叹，陆小婉松开手来，看着神色颓然的何总管：“既然小月求我放你一条生路，我也不想取你性命，只是你以后最好给我安分点。”
何总管伏地对着陆小婉磕了三个头，“大小姐，是老奴对不起你，如今你就是取了老奴的性命，老奴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只是希望大小姐能救救小小姐。”
陆小婉一怔：“小月怎么了？”
何总管老泪纵横抓住陆小婉的衣摆：“夫人要小小姐夺了大小姐的地位，坏了大小姐的名声后再把大小姐赶出陆家去，那时候夫人会派人把大小姐——”何总管闭住眼睛，咬牙开口：“把大小姐杀了。”
“小小姐不愿，选择远嫁，夫人却派人给姑爷下了毒，老奴不忍看小小姐如此，决心帮小小姐。”
说完又是一阵磕头。
陆小婉听的咬牙，小月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不能告诉姐姐的。
转念一想，又是不对，杜子宇的江湖身份是毒公子，哪有那么容易就中毒。一时间又想到究竟陆家对自己有怎么样的恨，鬼医的说法是陆老爷要自己变成傻子，这夫人干脆是要自己身败名裂后斩草除根。脑子里思绪纷纷，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凤岚闻言却猛地抓住何总管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家那夫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大小姐？你家大小姐到底是谁？”
玉遥上前来拉他：“宫主。”
凤岚拂开玉遥的手，只抓着何总管前后摇晃：“你快说啊。”
何总管摇摇头：“大小姐是十岁之时被夫人带回来的，带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当时陆老爷央求鬼医救了大小姐，夫人却吩咐要好好照顾大小姐，并要求陆老爷把她当女儿看，但是大小姐成年后，夫人却突然要小小姐下手，老奴却并不知为何。”
陆小婉定了定心声，伸手扶住凤岚，拉住何总管，才在这对话里拉出一丝关键来：“你说的夫人，到底是谁？”
凤岚咬牙默默的挤出两个字来：“夕颜。”
陆小婉听闻这个名字，心口猛的一疼，眼前又开始出现那些花花绿绿的池子，四肢百骸也像是顺应着回忆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陆小婉捂住额，又想起那个女声绝望中带着的疯狂：“姐姐，你的债就让你女儿来还吧。”猛地捂着头跌坐在地上。
凤岚慌忙来扶住她：“小婉，你怎么了？”
陆小婉咬牙不语，抻着身子问何总管：“陆夫人就是夕颜？”
何总管点头。
“那二夫人又是谁？”
“没有二夫人，只是以为夫人被少主子下了蛊，令她不得出佛堂一步，所以对外才称大夫人仙逝，佛堂之中的是二夫人。”
“小月可知道？”
何总管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小小姐知道夫人就是唯一的夫人，却不知道夫人并不是她的母亲。”
凤岚忽而奇到：“小婉，你在陆家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陆家夫人是夕颜？”
陆小婉听闻夕颜这个名字，胸口又是一滞，幼年的记忆带来的创伤实在是太深。
陆小婉摇头：“我几乎不曾见过她。”
凤岚跌坐在地上，看着陆小婉的脸，突然呵呵的笑出声来。陆小婉和何总管被他吓了一跳，玉遥却是浑身一抖。
凤岚嘴里喃喃的念：“原来啊，原来是这样啊。”猛的瞪向玉遥，“你是知道的吧。”
玉遥默不作声，陆小婉却是不明白，过了一会儿，玉遥才看了陆小婉一眼，对凤岚说道：“是，玉遥早已猜到。”
凤岚目眦欲裂，站起来一把掐住玉遥的手腕：“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玉遥把头偏向一边：“我不想让你再背负着她的记忆过日子了。”
凤岚怔怔的松开手，玉遥的手腕俨然已经淤青，却毫不在意，仍然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老宫主虽然做的不对，但依然是为了宫主好，这么些年来，一有时间你便自去她的屋子里发呆，不说当年的星圣女对你一片真心，这些年来，无极宫里多少人担心宫主，宫主你也看不见么？非要守着一个故人留下的东西……”
凤岚抓住玉遥的手：“所以你知道夕颜这么做了？”
玉遥默声。
凤岚猛的甩开她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本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如今看你也是蛇蝎心肠！”
玉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有些沙哑：“是，我心如蛇蝎，我还不是因为在乎你！”连对凤岚都没有再用敬称。
凤岚扭开头去不回答。
陆小婉看看凤岚又看看玉遥，再看看跪在自己脚下的何总管，已经完全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恍然忆起事情的开始是凤岚要求去看小月，后来唤来何总管，不知何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小婉伸手去拉凤岚：“凤宫主，明日我启程去看小月，你今晚便和玉遥歇在陆家吧。”
又吩咐了何总管：“明日我与凤宫主去祥国看小小姐，你带他们去偏院歇着吧。”
何总管站起来整理了衣装，毕恭毕敬的对着陆小婉行了一礼，“是。”
凤岚刚要说些什么，陆小婉抬手制止了他：“今日场面有些混乱，大家也都累了，往后的事情就往后再说吧。”
凤岚急了：“小婉，你听我说。”
陆小婉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管你要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听，现下只想先见到小月。”
凤岚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颓然的垂下手，看着陆小婉：“罢了，今日你也累了。”
陆小婉颔首：“如此，凤宫主和玉遥便随着何总管先去偏院歇下吧，陆家地方小，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凤宫主见谅。”
凤岚没在说话，何总管对着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起随着到偏院去了。
见他们走远，陆小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想到刚刚凤岚和玉遥的反映，加上何总管说的那番话，联想到几天前才听紫灵说的事情，脑中有个答案隐隐的呼之欲出，但陆小婉却不想承认，努力的压下这个念头。转念想到陆夫人就是夕颜，陆小婉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冷，虽然有些无助，却又有些隐隐的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