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行异,原谅我,我再无法忍受别离...这一次我要先离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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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我就是在这里遇见行异他们的,那个时候他们刚好出来踏青。”明浅站在神社的樱木下,仰头看着,笑着讲述之前的一点一滴,“那时,我们都没想过我们会有这么强的羁绊,会成为大家生命中的一部分。”
“或许,这就是缘分。让我们在漫漫人海中相遇,相知,相爱。”
“我突然很庆幸自己是明浅。在做明浅的这段时间里,我得到了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最珍爱的人们,这是我以前都不敢想的。”
“现在想想,要不是因为那时你去刺杀我,我大概不会决心踏上这条路,也不会有这所有的一切。”
“谢谢你,优与。”
源优与扯了个苦笑,站在她身后,静静地守候着。如果当初不去刺杀明浅,现在的他大概还是命运的一条狗,在无尽的地狱里打滚、挣扎,最后堕落。
明浅说因为有了大家,她才有了今天,但大家也是因为她才有了今天。
大家都是一个“缘”的整体,少了谁都无法成就现在“分”。
明浅从身上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交给优与,说:“把这封信交给相柏后,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你自由了!”
“明浅...”源优与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对他来说,明浅不过还是个花样年华的孩子,可她要背负的却太多太多。
“你走吧。”明浅转过身,不再看他,“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源优与扯了个笑容,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最后将信紧紧地攥在手心,沉重地,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脚步声越来越远,知道再也听不见。
明浅闭着双眼,仔细地倾听这片土地上的风,嗅着青草的芳香,感受着从枝叶穿透而过斑驳而温暖的阳光。
她不喜不悲,平静地像湖水一样。
早在地宫的时候,明浅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拿起阵图的那一刻,白光乍现,她被拉进了一个影像中。
一个老者朝着她走来,说:“你就是下一任'瞳'。”
明浅疑惑地左右察看,确定那老者是在跟自己说话。
老者又说:“命运的转轮已然拨动,时间的齿轮即已转动。孩子,准备好接受你的命运了吗?”
明浅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命运?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者轻叹,大手一挥,仿佛置换了时空,明浅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很满目疮痍,千沟万壑,荒芜得令人绝望。
“千百万年前,'瞳'开封了瞳力,让大家获得了毁天灭地的力量。然而这力量过于强大,反而将人类自身摧毁于无形。后来,我们给所有的瞳者下了一个沿袭血脉的封印,遏制住瞳力的暴走。但是这个封印无法支撑多久,随着时间流逝,它终有一天会破碎,到时将会是人世间的最为可怖的灾难。”
老者说话间,明浅便像看走马灯一样,看到了一个魁梧的男子在危机时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阻止了洪水的侵袭。
时光流转,周围的人已经白发苍苍。明浅才知道她看到的是老者的记忆。
记忆里,几十年后,瞳力疯狂暴走,人类几近灭亡。
他找来了族中的长老。数十名长老耗尽生命,终于将暴虐的瞳力封印起来。
其中正有一个让明浅十分眼熟的老人。明浅反复地在脑海里搜索,终于找到了与之对应的人—古堡的老者。
竟然是他!不可能!
这可是千百年以前的人,不可能!
“他是谁?”明浅很是震惊,立即问道。
老者憨笑道:“他是我族中实力最强的长老—曦。”
“曦?”明浅拧着眉头,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那你有是谁?”明浅转而又问。
“印。”
“你就是印!”明浅惊叫。
“不错。虽然封印了瞳力,但我们的瞳力还是远远不及'瞳'很难再有什么建树。我们将封印的阵图留下,希望后人可以善用。又将'瞳'的一块玉石留下,希望后人可以找到下一任的'瞳',再次封印瞳力,换万民万年安康。”
“玉石?”明浅想那应该指的是王石,“可不是有四块吗?”
老者摇头表示不知,“玉石是'瞳'留下的,其蕴含着巨大的瞳力,可以增加持有人的瞳力。大概是后代曲解了我们留下玉石的缘由,将它当宝物一样争抢吧。”
明浅点头,十分同意这种说法。自古以来有哪一件宝物不会被你争我夺,引起腥风血雨。
“你是说我是下一任'瞳'?”明浅才想起如此重要的事情。
“不错,只有下一任'瞳'才可以踏足此地,也只有'瞳'才可以引我现身。”老者缓缓答道。“'瞳'的现身便说明了封印即将破灭。而你的使命便是将瞳力再次封印。”
老者的话像晴天霹雳一般劈得明浅整个人都呆滞了。
“我?封印?”明浅呢喃着。
“是的,你就像一把钥匙,是瞳力封印的关键。”老者又说:“这是你神圣的使命。”
“使命?”明浅突然嗤笑起来,“你说这是神圣的使命?”
老者看着突然有些癫狂的明浅,感觉事件不像他想象般进展。
“你觉得这是神圣的使命?要是以前的我,我不会在乎,生与死对我来说没有很大的差别……但是现在的我渴望活下去,健康地活下去……我要和他们一起活下去!我不再注视着夕阳,期盼着每天的初旭,我以为我的人生将会不一样,我以为我拥有了阳光......”明浅睁红了双眼,先是一只受伤的狮子。
“而现在你告诉我,要我为了那个狗屁使命去死!”明浅变得更加癫狂。“我不是圣母!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小老百姓,我只想好好地活着!我也想要活着!”
老者叹息:“我不会强求于你,但天下苍生,一念生死,全在于你。”
樱木下的明浅兀地睁开眼睛,那如火如翼般的印记随之浮现。
虽然明浅嘴上不愿意,但事后还是花费了心力去聚齐王石,去打探封印的事情。
“我可以自私地放弃苍生,但我却无法放下你。”一滴血泪从眼眶溢出,染红了天边的残阳。
血光浮现,与残阳相互呼应,将整个天地包裹起来。
明浅的身边升腾起团团血雾,眼瞳里的印记像是烙印在太阳之上,辐射着所有的生灵。
无论是在战场上互相拼搏的战士,还是流落街头的狼人,亦或是熟睡中的瞳者,无人不感受到着铺天盖地的压抑气息。
明浅猛的吐了几口血,没想到封印竟会这么折磨身体,再这样下去封印还没完成她就要先死了。
明浅艰难地拿出玉石,将其祭出。玉石随即飞向高空,放射出夺目的光芒。
明浅被包裹在光芒里,点点星光代替了猩红的血雾。
明浅顿时觉得很温暖又很疲惫,渐渐的,她闭上眼睛,随风沉浮。
梦里,她梦见母亲抱着她,父亲对着她笑;表姐拿着玩具与她一同玩耍;傍晚,外婆喊着她回去吃饭,她告别了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回家。
后来,她长大了,考了个不错的学校,她遇见了庄倪,跟她成为了朋友。
最后,她在梦幻般的森林里遇到了一群对着她微笑的人。
他们笑得很开心,像是在迎接他们最珍爱的人。
梦尽,缘灭。
残阳终西沉,光破为繁星点点,照耀着漆黑的夜晚。
白色的病榻上,重病的少年兀的睁开双眼,空洞的眼瞳显现出五角星的印记与包裹着它如矛如剑的封印,一滴血红的泪划过苍白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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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年前由胤王发起的战争最终被相柏平息,而胤王也在那场战争中失踪不见。
本可以一统三界的冥界却尊冥王之意归还政权,拥立楚天阳为新任人界之王,而神界也推昔日战神之子行异上位。冥王留下诏书要相柏继位,但他却不肯,以理事之位暂管冥界。
至此,三界平和,无战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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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
李末生笑着看着远方,“如今你已是王上,有了自保的能力。王子殿下的遗命我已经完成,是时候该走了。”
行异没有再多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李末生想了想,笑说:“去体验普通人的生活,这也是他想要的。”
临行前,李末生说:“王上,该放下的终要放下。”
行异看着天边的夕晕,叹息:“那你又可曾放下。”
李末生耸了耸肩,挥挥手便走了。
一年前,同样艳丽的夕阳,所有的瞳者被同时下了封印,一个如矛如剑的封印。它遏制住瞳力从内部暴走,又禁断了从外部催发,给天下所有的瞳者一个警示。
瞳力暴走的风潮在无声无息中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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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你当王后了。”楚天阳搂着李穗霰由衷地说。
他知道人界给了她不可磨灭的伤痛,如今他却要揭开她的伤口。
李穗霰窝在他怀里看着西沉的夕阳,摇头说:“只要有你在就会有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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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得怎么样?”相柏严肃的问。
枭峯点头:“已经办妥,十年后他们便会知晓。”
相柏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枭峯还是忍不住问。
“这是她的意思,十年足够让悲伤淡化,这也是为他们好。”相柏叹息。
枭峯看了一眼疲惫的相柏,无奈地退出了书房。
“十年,是给他们时间,也是给自己时间。”沐法说道。
枭峯不语。
他知道相柏一直不肯继位,只是为了等,等他们的王上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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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田园间,源优与正忙着给南瓜地除草。
“有东西吃吗?”洛迪熟门熟客地进了木屋,大声地问。
源优与摇头,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活,去帮他拿吃的。
“你不用去保护行异?”
“少爷又去日本了,不许我跟着。”洛迪郁闷地说。
源优与的手停滞了一下后又恢复日常,将一碗南瓜羹递给洛迪。
“阳少爷和霰小姐最近忙着婚礼都没空出来,少爷又不在,我只好出来找你了。”洛迪又是一通抱怨。
“对啊,他两也快结婚了。”源优与感慨到。
“你说少爷总去日本做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洛迪嘀咕。
源优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天。
那天他并没有走,他在台阶上坐了整整一晚。
他没有跟谁提起过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他相信那也是她所希望的。
可,或许很难如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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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飘落,又是一年花季。
每年他都会过来,住,住过的民宿;吃,吃过的小吃;看,看过的庙会。
最后,他总会在这颗樱花树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在找,他也在等。
无论今生,亦是来世,我都会等,等迷路的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