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自己挣钱自然无可厚非,只是不能以这种方式了。”何俊彦不以为忤,温和地道。他也只有在面对窦莺时才会有这样的好脾气。
“我爱用什么方式就用什么方式,要你管?”窦莺不悦的噘起了小嘴,倒像是撒娇了。
“女孩子家家的,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说着责备的话,何俊彦的脸上却是带着宠溺的表情。
“额,就如现在这般蒙着面不就得了?”窦莺的不满消退了些,终是要入乡随俗啊!古人,还真麻烦!
“说得轻松。若不是有我,若不是在吹雨园,你以为你能蒙多久?”何俊彦笑意不减。
“额。”窦莺一窒,是啊,在这个世道,若是没有一点背景,做什么都不成,只有被人欺压的份儿。哎,不如归去!
看到窦莺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何俊彦意识到自己的话也些过头了,忙转移话题道:“莺儿,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也是乐师吗?”
窦莺原本也正在想家,随口答道:“差远了。我是科学工作者,我的工作和音乐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系的话,只能牵强附会地说科学和艺术相辅相成了。
“没有关系?”何俊彦微微皱眉,“那可是埋没你的才华了。”他不再提什么女孩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话了。
“什么才华啊?我们那里音乐水平比我高的比比皆是。我算那根葱啊?连音乐学院都没考进去。”窦莺对这件事还真是耿耿于怀。
“呃,”何俊彦没相信,只当是玩笑,“你都算不得葱,我想象不出那里的豆腐是什么样子的了。那个世界的帝王可真幸福……”
“啊?我说过我的国家没有帝王的。我们那里音乐家的水平自不是我能望其项背的,这大概得归功于教育和交流吧。此外,在那里,普通人也可以听到音乐家的演奏:有条件的买票听现场,没条件的也可以购买唱片和CD……”说着,窦莺分外想家了。
何俊彦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而疑问过多,一时间又不知怎么问才好了:“这……你们那里的教育是怎样的?交流又和我们有什么不同?还有,音乐家怎么能给每个人演奏?……”
正在这时,又一出戏结束了,《窦娥冤》即将上演。
“好啦好啦。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吧,小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现在,小妹要听戏啦!”窦莺回过神儿来,对何俊彦扮了个鬼脸,找了个地方坐下,认真听起“戏”来。
何俊彦知道这出戏对窦莺的意义,便坐到她的身边,静静陪着她。对那些问题,他更多的是好奇,知道了也不一定有用,所以他也不急。
前台婵儿等人在演绎窦娥的故事,后台何窦二人却在听观众席的反应——这是另一出悬念重重、精彩绝伦的戏码,而这部戏关系着整个吹雨园的未来。
窦莺不知道台下坐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能被巡抚邀请的,想必不是高官就是豪绅了。透过帘幕看着那几个锦衣华服的老爷公子,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想当年高考时,自己也没有这么紧张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别怕,一切有我。”感受到窦莺的情绪,何俊彦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窦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没有觉出什么不妥。
何俊彦依恋手心的温暖,见窦莺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就不肯马上放下了。
前台的戏惭入高潮,台下诸位大人表情不一:有的不动声色,有的一脸愤慨,还有的面带戚容……窦莺松了口气,比自己想象得要好得多,或许他们大多没有对号入坐的想法吧!幸好幸好!
随着窦莺的放松,何俊彦也轻松起来。他轻拍窦莺的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示意窦莺看各位女眷的反应。
带着几分疑惑,窦莺看向了那里,才发现,那些夫人小姐此时皆是眼睛红红的,还有几个已经拿着帕子擦眼泪了——她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最容易被打动的一类人。
窦莺一下子定下心来:这些女眷的感受也很重要,能够得到她们的支持,这部戏就算成功了一半;官老爷们没有太剧烈的反应,就算不怎么喜欢,倒也接受了;之前公演打下的群众基础,无形中给他们的安全加了一重保险;再加上传说中的“御笔亲题”,吹雨园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最担心的事看来不会发生了,那么摆在吹雨园面前的,就是一举成名的康庄大道!想到这里,窦莺笑得很开心,就凭这一部戏,就足够吹雨园名扬天下了,而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额,这些也不算自己的故事,光靠这些东西,自己就是“沽名钓誉”了……还是得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如果能以本土的故事为蓝本,撰写新的故事,吹雨园的成功还会更进一步……窦莺第一次起了融入这个世界的心思。
陪坐在观众席的肥肥此时也松了口气,他和窦莺得到了相似的结论,对吹雨园的未来多了几分信心。
何俊彦只是静静地看着憧憬中的窦莺。吹雨园会怎么样他才不在乎呢!他此时只知道:有梦的女孩,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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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由秦郡通往西凉的大道上,一队人马护着十多车的货物缓慢前行。
这正是李义所在的车队。他们离开渭州已经好几天了。在渭州,他们添了补给,又加了几个人,车队实力就算比不得最初,也差不了多少了。
西北的风光与南方不同:明媚灿烂的阳光,辽阔平坦的旷野,绿意盎然的草原,悠闲惬意的牛羊……看着这一切,众人觉得心一下子宽广自由起来。不过李义这一路却都在想着前两天看过的日记。
那篇日记倒是不长,却很乱,李义看了很多遍,以至于都能背下来了,不过不懂的地方还是很多。而最后提到的“时间”更是让他疑惑:她为什么反复重复“时间”一词?而且这篇日记到此突然就停了?她到底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