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理想
老三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刺耳，可情况也确实如他所言。但车胜还是忍不住情绪，立即回应道：“你的意思是，为了不让你们怪我，为了维持这个家，我就要带着你们一群孩子去流沙海冒险？混蛋，现在这个家还是我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一旁脾气暴烈的老四车火却是跳起来站到了老三的一边，嚷嚷道：“三哥，我跟你去，这个家让他当好了。”
这一下直接把车胜给气乐了，站起身向屋外的院子走去，还边走边道：“哼……你们想去流沙海，行！先过了我这关，打赢我，我不但让你们去，还奉送路费。”也就在兄弟三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车家的大门却是不知被什么人敲响。
“怎么，你们这是在干嘛？”推门而入的古德勋爵和里德两人有些不解的看着车胜三兄弟，奇怪的问：“你们在做晚课？”
“城主大人……”车胜暗自呼出一口大气，急忙解释道：“我们在闹着玩。”
“哦！”古德勋爵点点头并不深究，慢慢酝酿了一些感情后，这才缓慢的说道：“适才圣马休商团的胡斯拜访了我，使我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们有什么打算？”
古德勋爵的话语立时让院子里的气氛一阵黯然，也在这时小妹却是跑到了古德勋爵的身前，拉着老人的手撒娇道：“爷爷……爷爷，三哥和四哥要带小妹去找妈妈，大哥不让。爷爷让大哥带着哥哥姐姐和小妹一起去找妈妈好吗？小妹会很乖，会听话。”
“去找妈妈？”古德勋爵神情有些奇怪，弯腰将小妹抱在怀里问起话来，而天真无邪的小妹自然也就将哥哥们刚才争吵的事说了，七岁的孩子虽然还不太懂事，但模仿转述的力能还是勉强。听明白原委之后，老城主默默的将小妹放下，先向里德吩咐让他带着众人进去等候吃饭，这才向车胜说道：“我们聊聊，跟我来！”
老城主带着车胜走出家门，顺着街道来到了一处靠近城市水门的河道。站在河堤上，阵阵晚风吹来也有几分惬意，老城主不爱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曾经对里德说过，你的理想是游历整个大陆，对吗？”
“是的，大人！”车胜低声答道。“你有七个弟妹，想要实现这个理想看起真的很难。”老城主伸手揽过车胜，拍着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是，有七个弟妹并不与这个理想有任何冲突，家庭遭遇不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们要做的是去努力克服这些不幸。就比如说，当里德的三叔被强盗绑架，我选择了送出赎金和等待，可二十年过去了，我却没有等到我的儿子归来。”
“所以，你必须要做出选择，不但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你的弟妹。”说道这里老城主伸手用力捏了捏车胜的肩膀，笑道：“你今年十九岁了，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你父亲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守护骑士，可以担负保卫这座城市的重任。而你，只会比你的父亲更强，因为你还有七个弟妹作为你的后援。”
“大人……我……”车胜有些踌躇，不知道如何做出决定，正想着如何措辞时老城主却是打断他道：“你要自己做出决定，我帮不了你，但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决定，里德也是。”
有时候，做决定只是某个人的私事，却没人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影响多少人的命运。对于车胜而言，这不是一个轻易便可作出的决定。
车胜的童年至少在十二岁前还算不错，那时父亲是卫队的队长，每天都会威风凛凛的骑着战马在城市里巡逻，而记忆中的母亲似乎也一直忙着给车胜带来一个又一个的弟妹，除掉每日必要的功课，车胜最快乐的时光就是领着街区里的孩子们玩角色扮演游戏。
这个时代男孩们喜欢玩的角色扮演自然都是一些国王、城主和类似城主卫队长之类的角色，对于车胜而言，不管谁来当国王或是城主都可以，只要他能当城主卫队长就行了。
直到五年前，一切突然改变。谁也没有料到远离大海的内陆湖上会生出一个恐怖的风暴，并且一刮就是两天两夜。父亲乘坐的渡船据说沉没在西北湖中，唯一侥幸逃生的轮渡船夫证实了父亲以及跟随他的十二名卫队成员全部葬身湖底的消息。而车胜还来不及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便被古德城主接入了城主府，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他会成为比他只大了两岁的少城主里德的亲随，也将会成为未来的城主卫队长。
当日子一天天过去，车胜的理想却渐渐转变，他和里德虽然从未离开过三环城，但他却从里德书房中的那些典籍里窥视到世界并非只有三环城加上西北湖那么大。十八岁时，里德在车胜的帮助下夺取了三环城骑士竞技大赛的冠军，也就在那天车胜告诉里德，他的理想是游历整个大陆。
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至少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在他三十岁前想要抛开一切去追寻理想显然不太可能。父亲的去世让母亲很受打击，但三年前母亲却毅然将家庭的负担抛却，加入圣马休商团来回奔波在流沙海那条危险的商道上，只为追寻到传闻中父亲的下落，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而对于车胜而言，虽然母亲的离去并未真的将家庭重担抛到他的肩头，但从那时起车胜便习惯于将“我有七个弟妹要养活”的口头禅挂在嘴边。虽然家里的一切都有老管家车伯打理，但车胜还是主动的挑起了这副担子，看样子还将一如既往的挑下去。
是夜，西北湖畔。
“你是说，爷爷要你自己做决定？”坐在湖畔的礁石上，里德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友，伸手拿起酒瓶灌了一口后笑道：“你会做什么决定，跟容姨一样，也加入一个什么商团，在流沙海的那条商道上来回奔波？别傻了……”
“不然怎样？”
车胜接过里德递来的酒瓶也灌了一口，苦笑道：“你知道今天老三老四是怎么说的？这俩混蛋居然要跟我分家，还说如果我不同意去找老妈，他们会恨我一辈子。”
“车胜，不是我说你……”里德有些同情的看了车胜一眼，伸手比了一个暴力敲打的手势：“你那两个弟弟根本就是欠收拾的倒霉孩子，也不动脑子想想，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找，能找得到？”
车胜将酒瓶递回，问道：“未来的城主大人，这事你怎么看？”
“作为三环城的少城主，我就勉为其难帮我的兄弟分析分析。”里德接过酒瓶往地上一放，伸手拔出了靴子里的一把短刃在礁石上画了一个圈道：“首先，容姨是一名拥有六级圣力资质，西圣帝国圣堂下属的圣神医者。六级医者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容姨在商队里每月至少有一百个金币以上的薪酬，比本少城主大人每月区区三十个金币的零花钱多几倍，只要在战斗中没有被误伤，就算是黑骨沙盗团这样恶名昭彰的沙盗也不敢轻易的得罪一名六级医者。”
说着，里德用短刃在礁石上画好的圈里写下了“六级医者”几个字，然后里德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容姨的大圣疗术冷却时间是多久？八个月？”
“七个半月，老妈半年前才施展过，应该还有两个月才冷却吧。”车胜答道。“你看，就算是为了七个半月一次的大圣疗术，我相信沙盗们也不敢怠慢了你母亲。”里德说着又用短刃画圈，并写上“大圣疗”几个字。里德接着道：“然后，六级医者这个身份放在东海国或是北胡国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西圣帝国的治下，即便是皇室也不敢随随便便将这样一名医者当做奴隶给买回来。当然，前提是容姨没有在战斗中受伤，或失去记忆。”
里德停顿了一下，回忆道：“不过倒是有这样的先例，说是很久以前有个边陲小城的城主曾经买过一名失去记忆的圣武士作为斗奴，几年后那名圣武士在一次竞技比赛中偶然恢复了记忆，并向观看比赛的圣堂主教表明身份。虽然圣堂最后宽恕了那个城主的行为，但从那以后帝国城主和贵族们都会很谨慎的购买拥有圣力的奴隶，甚至很多贵族都选择了直接给这些人自由以换取效忠。比如说爷爷就交代过我，一旦发现商人们手上要是有类似的奴隶，便尽力的予以帮助，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日后会不会成为超强的武者或医者，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记恨三环城的奴隶市场乃至三环城。”
车胜点点头表示认同里德的说法，却也想到了一个可能：“此时距离我妈遇袭已经快四个月，也就是说……”
里德接口道：“也就是说，黑骨盗贼团显然并没有将容姨……这个，转让给西圣帝国的某个城主或贵族。三环城虽是西北小城，但古德家族的旗号还是很管用，如果说某个城主或贵族知道荣姨的身份而不予以帮助的话……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接下来只有两种可能……”里德再次用短刃在礁石上画了两个圈，肯定的说道：“一、容姨还在沙盗的手中，成为一名沙盗医者。二、被转让到东海国或北胡国的某个有钱人手里。”分别在两个圈中写下了“沙盗”和“贩卖”两个词后，里德用短刃在礁石上画上线条将几个圈链接起来：“综合以上分析，伟大的里德少城主得出以下结论：去流沙海救出容姨的机会只有五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