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金童的时候,他半躺在长椅上晒着阳光,舒服的半眯着眸子,他穿着葡萄紫的长衫,又在阳光下更衬得一张脸白皙的很。可我却没他这么的闲情逸致,我开门见山的说:“我想你帮我去东海。”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他仍眯着眼,不置可否的笑笑:“你这是找人帮忙的啊?你这明明是做了决定之后来知会我一声的。”
我不耐的说:“那你要不要帮忙?”
他一下掀开眼帘,“要,当然要。”
他带着我踩着片云彩,两边的云在飞速的后退,我看了一眼金童,“从这里到东海要多久?”
他懒洋洋的伸出一根手指,“一刻钟。”
我稍稍的放心了,现在距离午时迎娶的时间应该还有1,2个时辰,按我们的速度应该赶得上的,鳌丙,你要等我啊。
正当我也慢慢的懈怠下的时候,金童看着前方,神色突然沉了下来,我们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怎么了?”我不解的问道。
他蹙起眉,“菩萨怎么出现在这儿?”
难道是观音菩萨?这话片刻就得到了证实,来人一身白净的纱裙,一方白色头纱从头顶垂到脚跟,眉间更是不食人间烟火。
金童端出一脸罕有的严肃,他微微躬身,“菩萨。”
观音微不可闻的点点头,目光掠过我只稍作停顿。“你们要去哪里?”她启唇。
“东海。”金童作答。
观音的神情似早已预料,她看向我,目光很轻:“你要去找鳌丙?”她食指微抬,在空中轻轻的画了个圈又收了回去。
我老实的点点头,她的动作又让我费解。
金童的双眸深沉,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从来不管结果怎样。”观音看着我,双眸隐隐滑出无奈。
不知是她淡然的语气还是飘渺的声音,让我觉得她有些似曾相识,但是我猛的打了一个激灵,差点忘了还有重要的事还等着我去做。
我扯了扯金童的衣角,以眼色示意,他扫了我一眼,未作声,接着,他一躬身,“菩萨,我们先行告退。”
观音颔首,目光凝在他身上似乎别有深意,“送完她记得回来,我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我们走了好远,似乎听见一声淡的似无的叹息,一句话,顺着风声,寥寥的飘进耳朵:以前总是观望别人的命运,想不到今日却成了命运的一粒棋子。
一路上,我们急急的赶路,我顾不上金童一直沉着的脸色。终于看到东海的时候我禁不住松了口气,却也隐隐的感觉有哪里不对的。
直到我站在龙宫门口时,我才知道,有什么不对了,是时间。晚了,我来晚了,一地残红,向我昭示着,这里原来的喜庆,与他们或许是进行时,与我却是过去时。
在这种情况,脑子居然出奇的好使,观音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她的动作也有深意,金童恐怕也知道了,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赌徒,我抱着巨大的赌注,有着必胜的决心,却意外的坠入失败,输给了时间,输的倾家荡产,孜然一身。
脸上肆无忌惮的飘着泪,地上,门前,仿佛世界都是刺眼的红色,穿过障碍,刺透心房,一只手拭着我脸上的泪,“对不起。”他轻声说。
“但是,不管怎样这条路都是你选的,不管结果怎样,你都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这是你选的。”他转而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想要给我些支撑似的。
我选的,我选的,对这是我选的,不管怎样我也要有走到底的勇气,况且,一切不是定局,不是的,是吗?!
我擦擦眼泪,金童展眉,“这才好,刚才丑死了。”我顺手掐了他一把,他哀叫出声,活该!
“你要自己面对了,菩萨还等着我,我先走了。”他潇洒的一摆手。
我急急地喊住他,“金童。”
他停下来,一挑眉,桃花眼就笑开了,“怎么,舍不得我?”
我努力忽略它欠扁的表情,衷心的说了句:“谢谢。”
他笑笑,我顿时脑中闪过了一个词,风华绝代。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其他的事情,从门口进去,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焦躁作祟,我极力稳住心态,从门口到大厅的路途其实很短,可我却走了好久似的,我深吸了口气正打算进入大厅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陛下!”
惊得我心猛地一跳,我疾步进入大厅,我被一幅画面生生的钉在那里,玉帝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而握刀的主人,正是,鳌丙。他一身红衣,背对着我站着,我终究是,来晚了吗?
一步错,步步错?
我站在原地,很想开口喊他,可我真的没想过那朝别离后,我们就这样相见,他的婚礼,我就在他身后,却如真切的隔了条银河。
“玉女。”还是鳌琛的一声呼唤把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调到我的身上,我没有看鳌琛,只是定定的注视着鳌丙,他黝黑的眸子中翻涌的是惊讶,欣喜,不可置信……
我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视着,目光紧紧的交缠,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又世事沧桑的感叹,最终,我嘴唇动了动:“鳌丙。”
这两个字好像是两个化成塑像的人的解语,他蓦地冲上来,一把抱住我,力气之大仿佛要把我融入他的血肉。
我忍不住埋在他肩膀上哭起来,绕了多久,才可以重逢?我们为彼此又吞咽过对方不知道的苦楚?
“钰儿,我终于等到你。”他有些哽咽,“不管是灵魂,还是什么,这回,死,我也不放手。”
泪落汹涌,我为之前的迷失汗颜,我等了那么久,所要的不就是一份这样的爱情吗?而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给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泣不成声。
我们相拥而泣,汲着对方的温暖,像两个濒死的人。
“鳌丙。”一声不远处的女声传来,我不禁有些僵硬,是若尘。她从一个偏殿走来,一身火红的嫁衣,看见我时,眼中有露骨的惊怒。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她有些不可置信,她一步步朝我们走来。鳌丙松开我,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她的步子生生顿住,她睁大美眸,指着扶着玉帝的淼昔问:“这是怎么回事?”她手指轻微的颤抖,语气中有太多的惊讶。
我不安的望了鳌丙一眼,“玉帝他,怎么了?”
鳌丙抿着唇角,“玄冰之剑,我杀了他。”
本来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可他的话却生生掐灭了这个希望。
若尘脸色发白,纵是脂粉也掩盖不住,“不会的,不会的,明明没有……”
我伸出冰凉的手,握住鳌丙的手,像是找到了一个支撑,“没关系,我们可以逃的,对不对,我们到天涯海角去,没人找得到我们…..真的,没人找……”
鳌丙看着我们紧握的手,浓密的睫毛挡住了所有,“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早一刻,哪怕…..”
玉帝脸色惨白的笑起来,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死的话,你们也不会好过,我要你给我陪葬….”说着,他的身下已慢慢的透明起来。
淼昔急急的呼道:“玉帝!”说着,眼泪便掉下来。
玉帝看着她,“淼昔,我是真的喜欢你,尽管我知道你是因为鳌丙才嫁给我,可我还是想娶你。”
他握住淼昔的手,不留一丝缝隙,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嘴唇蠕动着:“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应该抢不属于我的,父王,对不起。”
他迅速的消失了,伴着那滴最后的泪。
大厅中沉寂了良久,一会儿,淼昔颤颤的站起来,悲戚的离开。
“玉女。”鳌琛出声喊我。我不想开口,只默默攥紧了鳌丙的手,鳌丙低头看着我,唇间绽开一抹弧度,他不会问,我也不会说。
倏地,鳌丙大力的推开我,我猝不及防的跌在一边,鳌琛眼疾手快的扶住我,一道火红的光电闪雷鸣般的裹住鳌丙。鳌丙的身边霎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我惊愕的看着这一幕,“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