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我被拉入一个怀抱,金童愠怒道:“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拉下去!”
若尘哭喊着:“还给我,求你了,还给我……..”她的喊声慢慢远了。
金童紧紧的把我箍在怀里,手指暗暗用力,我看着手中的玉佩,扬起唇角,接着,疼痛,黑暗好像一下袭来,眼前一黑,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慢慢的回复,我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又一天吗?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一阵凉一阵暖的,简直冰火两重天。
我想下床走走,不想牵动了腰上的伤口,我撩起衣服,看见腰上夸张的缠了厚厚的几圈,一滴冷汗滑下,有这个必要吗?!
我挑了件桃红色的衣裙,坐在铜镜旁梳了个这个时代很多已婚妇女的发髻,正梳着的时候,金童踱了进来,他慢悠悠的说:“醒了啊。”
我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嘛。
我看着铜镜,继续梳着头发,他走到我身旁,把我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一遍,“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不搭理他,又突然想到一些事情,“那个,昨天晚上的伤口…….”
他不怀好意的一笑:“当然我帮你处理的了,这种事情,怎么能麻烦别人呢,再说了,肥水还不流……”
不等他说完,我顺手抄起一个枕头便砸了去,刚出门还听到他嚷嚷道:“我的脸啊!”
到鳌琛府上的路不远,因为自从他找到我之后,便在不远处买下了座宅院。一路过来特别顺畅,他府上的下人不多,即使有碰见我也好像见过我似的,恭敬的做个揖,我看见有两个侍女背对着我小声讨论着,其中一个说:“咱们太子好奇怪,从昨个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到现在,还没吃过饭呢。”
我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那两个侍女看到我,连忙行了个礼,我问她:“鳌琛的房间在哪里?”
那个侍女伸手给我一指,我点点头,说自己过去,她们便走了。
鳌琛的房间是一个很古朴简洁的屋子,我敲了敲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我以为里面没有人,正想走的时候,听见他哑着嗓子说:“谁?”
我没回答,直截了当的推了门,他看着我诧异的站起来,黑色的绸子面料衬得他的脸色有一丝苍白,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我的头发和衣服上停留了很久,最后他僵硬的笑笑,“有事吗?”
我不吱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目光掠过桌上的瓷杯,状作不在意的开口:“在紫竹林找一个不完整的瓷杯也不好找吧,想必还要费心弄破一个呢。”
他面色更白,五指抓住桌子的一角,关节发白。
“其实你不必那么费心思,那时候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啊,那时候我多依赖你啊……”
他紧拧着眉:“别说了。”
我面无表情的注视这他:“只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一直依赖的人会步步为营的设计我,竟然算计的分毫,不差。甚至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也都是你预料好的吧,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可以始终置身事外,那不是别人啊,那是你弟弟,你亲弟弟啊,你怎么就可以做得到?”
后面的几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指甲狠狠的嵌入肉里,如涂了一层丹蔻,煞是惹眼。我拿起一个瓷杯僵硬的笑着,“你现在留恋的也就是这张脸吧,这张玉女的脸,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让你如愿啊,我不想在成为你的木偶。”
我把瓷杯狠狠拍在桌子上,瓷杯沿着纹路,碎成一片,我拿起一片碎片在脸上刺出长长的一道,手突然被抓住。
鳌琛惊怒道:“你干什么?”
我抹了抹脸上的血,满不在乎的说:“我能干什么呢,不都在你的控制之中吗?”
他的眸子变得漆黑,不知掺杂了多少情感,他夺过我手中的瓷片,注视着瓷片上的血珠,语调沉静的没有波澜:“我死了,就什么都好了吧,你也没有恨了吧。”
忽的吹来一阵风,带动发丝贴在脸上,粘着粘稠的血粘在脸上,我捋了捋发丝,平静的看着他把瓷片抵在喉间,擦出一道血痕,又向更深处划去,我及时抓住他的手腕,附在他耳畔轻轻道:“你怎么可以死呢,该死的人是我啊,如果我不是玉女转世,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如果我当初听多莉的话不回来,鳌丙就不会死。你说,这一切,不是因为我吗?所以,你为什么要死呢?该死的是我啊,是我啊。”
鳌琛的眸中渗出丝丝担忧,“你……怎么会这样想?”他又紧接着说,“你不要做傻事,不关你的事。”
我退后一步,无力的勾勾唇,“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想不开呢?鳌丙说过要我活下来的啊,他说过要我活下来的啊。”
一路返回,路人形形色色的目光不断的投向我,我不断的微笑着,微笑着,我想他们一定更诧异了,可以想像的到一个满脸鲜血的女子如此诡异的动作。
晚饭的时候,我正在翻看一个竹简,金童从外边回来,我抬头迅速扫他一眼又埋着头继续看竹简,他惊道:“你的脸……”
我淡淡的回答:“哦,不小心划到的。”
他走到我跟前,扳起我的脸,目光在我脸上细细的逡巡,“上过药了吗?”
我躲开他的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没有在意。”
他气恼的瞪着眼:“我说你真是嫁过人了,对自己的脸就一点也不关心了。”他转过身在另一个屋子里翻箱倒柜了一番,不过一会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他看我还在看着竹简,就抽走了我手中的竹简,他好奇的瞟了一眼竹简,惊讶的张了张嘴,“佛经?你不是对这很不感兴趣的吗?”
我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无聊,随便看看。”
金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又拿过那个瓷瓶,倒了一些药水在一条白色的绸布上,轻轻的涂在我的脸颊处,清凉又有些轻微刺痛的感觉,我端坐好等他涂完。
他拿出早些时候准备好的一对琉璃酒杯,晶莹细致的构造闪着璀璨的光,里面盛着一杯透明的液体,他拿了一杯,又递给我一杯,我拿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香醇的味道袭来,还有些刺鼻,酒。
他端起酒杯绕过我拿着酒杯的那只手臂,冲我眨了眨眼:“做事要全套的,昨天你晕倒了,所以今天喝。”他一点点的含着,似一点点品尝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我垂着视线,迟疑了一下,便一口灌进口中,金童一脸诧异的望住我,半晌,他回过神,“我知道你是酒神,可是,这是千年陈酿啊!糟蹋了,糟蹋了。”
我回味了下,的确有些味道,于是,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捶胸顿足了好一会,突然,靠近我,面色一正,眸中有些邪邪的意味,“我想我们还有个极其重要的步骤。”
我被他突然的转变唬得一愣,随即脑袋慢半拍的转了转,“好。”
这回换他愣了,他眯着眼,嘴唇一张一合的:“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想我是有些醉了,我勉力扶住脑袋,公式化的回答:“知道。”
他半张的眸子里情感剧烈的变了变,脑袋更有些沉,只能看到他把唇抿成一条线。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他身上的温度贴近,我有些反射性的想避开,最终终是微动,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他站起身,抱着一床被子出了门。
我如劫后余生似的松了口气,心中不由得嘲笑自己,不是都看开了吗?不是认命了吗?不是什么都没有关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