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闪进一个浴血的身影,待走近了,却是金三娘!
“少主,火神之子羽来袭,不想同来的竟还有火神和风神!”金三娘面色灰白,说话间已吐出一口鲜血,“属下修道不精,已经抵挡不住!请少主暂避!”
陵面色一沉,目光骤然锐利,“风神与火神都在不周山督战,为何骤然来袭!”他神情大恸,竟一把揪住金三娘的衣领,“父君现况如何?”
“请少主暂避!”金三娘撇过头去,“属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少主周全!”
“父君究竟如何!说!”陵一改从容,面上竟有些癫狂,“快说!”
“魔君,薨。”
这三个字似一声惊雷,陵闻言后,已是满脸哀绝。
“不可能,父君修行冠绝三界,不可能……”有大滴的泪从陵的眼中滚下来,落在兔儿身上,兔儿便打了一个哆嗦——那泪,竟也是极寒。兔儿飞快地从陵的怀中窜出来,跳入我的怀中,身上却还一个劲地发抖。
“少主,您乃魔界储君,如今形势危急,万望大局为重!”金三娘跪倒在地上,以头抢地,声音都有些嘶哑,“少主,请随属下暂避!”
“不,定是神界使诈!是神界使诈!”陵的目光狠绝,面上浮出杀意,“三大上神倒来了两个,本少主如何能不去会一会?”
“少主!……”
——
“那羽倒是来得正巧了。”石室门口赫然多出了几个身影,为首的一个,却是一身白袍的羽哥哥。
我不觉一愣。三年了,羽哥哥,他还认得我吗?
“火神之子果真命大,上次被陵用玄冰所伤,竟还活着。”陵的语气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如今又来送死么?”
“那便试试如何?”羽哥哥看似含笑,目光却是一紧,扬手便要念诀。
“羽儿,”说话的却是火神。他的样子同一千多年前几乎无二,“你大伤初愈,此战交与为父便好。”他声若洪钟,短短几句,已极具威严。
“哼~就是你父子一道,陵也无异议。神界,一向如此污秽。”陵的煞气愈盛,他周身已升腾起极浓的蓝色雾气,顷刻间,这石室的温度便低到冰点。
“好小子!”火神却是爽朗一笑,“小小年纪,修为却着实不低!”说话间他已调出十几条火龙。那火龙比之羽的更为粗壮,红色的火焰肆虐,“嘶嘶”吐着信子。这一蓝一红两团真气,一个极冷,一个极热,骤然相触,却是顷刻化为水汽,底下便又有真气源源不断地补充过去。一时间两方僵持。渐渐地,陵的面色愈加惨白,牙齿都开始哆嗦。火神的脸上也沁出汗珠,看样子有些脱力。眼见得要落下两败俱伤的后果,却有一个身形一闪。我定睛一看,却是那风神不知何时跳入内室,抬手就要对陵偷袭。他修为不下于二人,动作极快,待众人反应过来,陵引出的那团蓝色雾气已消散大半,眼见得就要被火龙吞噬。我只觉心脏“咯噔”一跳,耳边却是响起一个妇人的尖叫——那和从空中直直坠下的,却是金三娘!
“少主快走!”三娘面若金纸,这一声叫得尤为凄厉,“少主,魔道不可一日无君。属下求您,求您暂避!求您,赦了西城的罪……”她的眼神逐渐涣散,终于气绝。
陵望一眼金三娘,面色沉痛,“神界就只有这一招么?”他虽未被袭中,却也踉跄了一下,此刻嘴唇都有些泛白。
“风神老弟,你却如何要……”火神的面色有些不豫,他一扬手,却又意识到不好怪罪什么。怔了半晌,他垂手叹一口气,赌气似的背过身子,退到一边调息。羽哥哥则随了火神,在一边照看着。
风神却慢慢踱至陵的面前,本是阴柔的脸,如今更显妖冶,“魔界少主陵不得不除。为保神界尊崇,纵是叫乐姜做奸佞之徒,又如何不可?”他面上带笑,我却觉得他笑得有些可怖。
“无需将你的行为冠以大仁大义,想要本少主的性命,来取便是!”陵嗤笑一声,扬手又聚起一团雾气,却比方才小了不少。我甚至感觉他脚下虚浮。
风神却状态正好,他面上一变,眼见陵便是凶多吉少。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捏得生疼。不知何处来的勇气,我一把放下兔儿,却飞奔到陵的身前,用身体掩了他,大叫:“住手!”
室内一时胶着。风神望着我,目光中满是审视的意味。
我将脸抬起来,努力地去与风神乐姜对视。此刻,我不管陵是不是魔道,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少主,陵明明只是一个会疼我会脸红的破小孩,是一个刚失去了父亲的破小孩啊!我只知道,他对我好,我温玦便也要护住他,不管是谁,都不可以伤害他!
“你是……玦儿?”说话的却是羽哥哥。
我的泪水顷刻便涌上来,怎么也控制不住。三年了,不想我们的第一次相见,竟是这样的情形。羽哥哥,他还认得我,他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可如今,我却不得不与他对抗。我咬了唇,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你不许伤他,不许!”我恨恨瞪着风神,朝他叫嚣着,一边更加努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玦儿!”羽哥哥却飞身上前,“是玦儿,你是玦儿对不对!”
“不要过来。”我仍旧不敢正视他,“是又如何?就是羽哥哥你,也不可以伤害陵!”我的心不知为何很痛,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要被抽走了。
“玦儿,你可知你背后站的是谁?当年我不告而别,便是为他所伤。你千万不可错信他啊!”羽哥哥满面焦急。他示意风神让到一边,却一步步地挪过来,试图慢慢逼近。
“你不许过来!”我心中更是紧张,“我不管!陵从未害我,这三年更是暗中护我!不管他是不是魔道,我都不允许你们杀他!否则……否则就是我死!”我将计就计抬手便掐上自己的喉咙,同时催动一个杀诀。羽哥哥眉峰顿耸,忙退下几步,一边吩咐周围不可妄动。
我忙趁这机会将头转过去,“陵,你快走,听我的,快走好不好?!”
他愣愣地望着我,目光专注,却极复杂,不说一句话。
我却已哭得声嘶力竭,“陵,你走吧,走啊!我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护你。求你走吧,”我的头好痛,脑子里好乱,声音也逐渐地淡下去,“你走,走吧……我不知道做得是对是错,”我顿一顿,凝视了他的眼睛,“我只知道,我温玦不想你死,别人便没有资格让你死。”大颗的泪滚落下来,流到嘴里,咸咸的,一如当年眼前少年血液的味道。
陵的目光终于柔软下来。他定定望着我,冷不防在我的眼角印上一吻,软软的唇,冰冰的,“我会回来。等我。”他又看了我一眼,狠狠地,像要把我刻到心里。然后他骤然转头,下一刻,已不见了踪影。
风神脚步一挪,眼见就要去追。我看在眼里,忙将手掐得更紧,“羽哥哥,若你不阻风神,玦儿必死在你面前。”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赌上一把,纵使对不起羽哥哥,也是无奈了。
我复又催动杀诀,顷刻便吐出一口鲜血。羽哥哥的面上又是一变——真好,他是在乎我的!他还是在乎我的!
我再也支撑不住,腿上一软,便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