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场
圆圆的一块场地
仿佛五月的金黄太阳
静静地躺在这里
麦子的光芒闪烁着
那颗颗粒粒的饱满
落进了多少朝朝夕夕？
我崇敬这盘澄明
所有的晾晒都是诚实的
漂浮已在风中扬弃
光景就这样集中起来
一切是幸福的
一切又是如此的美丽
故乡两题
故乡的月
我说的月亮它躺在故乡的碾盘上
当淡黄的玉米被碾碎的那一刻
母亲的鬓发便落上了灰白的秋霜
我说的月亮是沉在幽深的井里
被水桶搅碎的忧伤提上来的碎片
宁静的扩散不久便飘在父亲的脸上
我说的月亮是中秋夜的月饼
一个切成六块那无奈散开的余光
秭们六个有多有少凄凄凉凉的分享
我说的月亮是挂在村头那棵老榆树
缀满星星的沧桑一串串摇晃的榆钱儿
穿起一串串冷夜里蠕动的愁肠
我说的月亮是故乡那时的惆怅
老人们总是在月光下讲述嫦娥的故事
讲着讲着月亮下山了我的梦里总出现吴刚
故乡的雨
我就这样被故乡的雨堵在村口上
多年没有触摸你了你还是这样清凉
打开车门我索性窜进儿时的欢畅
村边的溪水渐渐膨胀两边的树都这么高了
记得一棵是我栽的想必那树梢的鸟巢
就是我搭构的梦我当年植下的念想
雨下的这样亲切我阔别已久的爱
我张开双臂拥抱你将纯情贴紧胸膛
那纸花伞下的羞涩是否还能染红你的脸庞
雨色朦胧我闻到炊烟的醇香
看不到你的缭绕你却用另一种方式
向我传递故乡的气息那是久违潮湿的大豆秧
村头的小学多了一排瓦房还是那面旗子吗
她曾指点我飘向他乡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呀
那低矮的卵石屋那一池碧波荡漾的清水塘
雨渐渐的停了故乡的上空出现一道霞光
经过沐浴的我褪去浮躁洗掉落尘
那一路泥迹斑斑的爱车也冲刷的铮明瓦亮
走进故乡就应该干干净净坦坦荡荡
包括我的思想我的身体我的车
都需要一尘不染才能走进这圣洁的地方
石碾
盘坐着一个重复的故事
太老了和老去的母亲一样
只剩下凄凉的回忆
碾出的岁月沿着弯曲的山路
走了留下的日子长出苔藓
很静很静的几声曲鸣穿透孤寂
连雀儿也不来觅食了
石缝里积攒的落粟发过几次芽
成熟的梦随野风飘去
周围的蒿草疯长着
和母亲坟墓上的蒿草一样
弓着腰身头部死死地低垂
独轮车小调
一曲羊肠小调
从狭窄的坡道上碾来
象山缝挤出来的
吱悠悠吱悠悠
记不清挤了多少年
山里的路是给它修的
石板上深深的辙痕
又挤裂了大山
小调有时很低沉
那是因为很重
一边驮着地
一边驮着辛酸
也有欢快的时候
左头是新媳妇的羞涩
右头是鸳鸯枕头的温暖
小调很古老了
日子是它碾出来的
吟走一个个寒冷
唱来一个个春天
小调虽然简单
但功劳很大
天地是它碾出来的
曾推走过一个王朝
推来了一座江山
至今调音不改
吱悠悠吱悠悠
仍滚在山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