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曾经是除了我的祖国之外,另一个我痴爱的国度。
认识法国,了解法国,是从电影开始。第一个我为之痴迷的明星——阿兰·德龙,从看在中国内地放映他主演的第一部电影《佐罗》开始,只要是他主演的影片,无论是公映的还是内部放映的,我都想方设法去看。阿兰·德龙和我父亲同龄,但电影艺术消除了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我年轻,银幕上的他也年轻。像当代所有的追星族一样,我搜集他的资料、照片,朋友也帮忙收集。渐渐长大,看过了更多的法国电影,才知道法国有更多优秀的更具内涵和功力的明星。《最后一班地铁》、《老枪》、《绿卡》……看多了商业意味浓厚的美国快餐电影后,回味优美的法国影片,才能品出可乐和香槟的区别。
国外的文学作品,接触最多、最喜爱的仍是法国作家。雨果、斯丹达尔、梅里美、夏多布里昂、乔治·桑、巴尔扎克、大小仲马。就像我读祖国的文学作品一样,口味甚杂。中学时期,痴看小说,看完了《悲惨世界》四册,追着老师问第五册哪里去了;老师回答,还未翻译过来。
拿破仑曾是我心中的英雄。之前之后,再没有第二人超出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宁可我的丈夫不要成为拿破仑那样的伟人和帝王,宁愿他守在我身边,呵护我、宠溺我,而不愿像约瑟芬那样虽贵为皇后,却竞争不过丈夫的妙龄新欢,忍受别离、忍受孤寂、忍受流言、忍受冷眼,忍受在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秋之年,被伟大的君王抛弃的命运。
近两千年前,被誉为“上帝的鞭子”的匈奴王阿提拉光着脚骑在马背上征服了巴黎,震撼了东西罗马帝国。尽管从历史的高度来看,是野蛮征服了文明,蒙昧践踏了发达,但是,作为身上还流淌着和他相同的血的我,还是为有这样一个伟大的游牧民族远亲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并且,巴黎人至今也宽容地允许他的浮雕彰显着。
因为喜爱法国,曾经买了一本《法语入门》,跟着中央电视台教学节目有模有样地学法语。由于始终发不好那个颇需技巧的小舌音,就放弃了这个理想。而如今,我忘年交的女儿,已经法国文学专业硕士毕业,在大学里教法语,同时在法语中心兼课。年纪轻轻已经翻译了法国文化部和我国合作的一套丛书中的一本——《睡莲的方程式》。
法国,一个贵族气质浓郁的国度,一个重视美食、醇酒、音乐、艺术及其他精神、物质方面一切享受的国家。南京是否更像巴黎?如果硬要从中国选一个城市来比较的话。这个城市因为古老的缘故,因为承载过太多历史重负的缘故,匆匆一瞥中,觉得和别的现代化都市并无两样。闹市和街心花园里,商场和风景名胜处,流动着欢乐、明艳,然而久住之后,细细品味,城市的空气中始终漂浮着一点忧伤,一点暗香;城市精神里潜藏着一点浮靡,一点孱弱。
法国人的耻辱,为一块牛排出卖巴黎的耻辱,马其诺防线全面崩溃的屈辱,充满浪漫情调的法兰西,胆怯高雅的贵族,祖先赋予剽悍凶猛的高卢雄鸡,在日耳曼的重型武器和战靴下,像一只瑟瑟发抖的雏鸡。
南京在日本人的重型武器和战靴下,也曾像刀俎上的鱼肉般任人屠宰。
从南京再回到巴黎吧。实际上,现在的我,对于这个城市的热爱浓度已经大为降低。曾经对朋友说过,如果去国外游历,首选埃及、印度、墨西哥、新西兰,甚至是西班牙、意大利等充满民族风情的国度,而暂时不会去发达国家。
青年时代的很多梦想,到了如今可以轻易圆它的时候,反而觉得了然无趣了。
2004年初2004.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