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她睡得极深,感觉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而在睡梦中,她见到了自己七八岁时的光景。
那时候,她是极其愤世嫉俗的,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遭遇,还因为由“神童”这个身份引来的无数虚伪的赞誉。而六岁那年,真过瘾的一条蚯蚓很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承认,她就是怀恨在心才会跟老头说自己看上了他,非他不嫁。除此之外,他的“不同常人”是她选择他更重要的那个原因,因为这样的他不会干涉她,同时他也很好控制、很好欺负。
所以,自从有了甄崞尹这个大型玩具,贾大小姐便成天以整他为乐。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破坏他的那些“宝”,在那些年里,贾府里总有这种事情发生,不是他养的小鸡被拔光了毛,就是他种的那些幼苗被连根拔起。而那时候,只要你仔细观察,必定能在某个角落看到贾大小姐看着甄三少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在心里偷着乐。你若问她为什么?没办法,日子太无聊了嘛,贾大小姐如是说道。
贾大小姐认识甄崞尹的第二年,到了她八岁生日,贾府中自是热闹非凡,来了不少达官贵人,而达官贵人又带了家属,所以……到处都是人。
彼时,八岁的贾大小姐正像植物抽苗一样地长身体,而甄三少却像跌停板一样等着她超过自己,所以基本上,八岁的贾大小姐已能与十五岁的甄三少平视,甚至远看着还比他高了那么一丁点儿。为此,贾大小姐着实在心里高兴了一番,还时不时地提着甄三少的衣领显示自己的身高。
八岁生日,这等喜庆之事,贾大小姐自是不会亏待自己,而最好的礼物便是再恶整甄三少一番。这恶整,贪的就是“暗爽”两个字,而府中处处皆是人的场景着实令她头痛了一番。苦思又冥想,贾大小姐忽然想起被荒废的后院里有一片人工湖,人迹罕至,是个不二的最佳“作案场所”,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甄三少“召唤”了来。
话说,这甄三少自从两年前用一条蚯蚓闯了大祸之后,对贾大小姐可谓是言听计从,她让他向西,他绝对不敢偏东一点。所以,那日,他接到贾大小姐的“懿旨”,说是未时(13~15时)后院见,一到时候就马不停蹄屁颠儿屁颠儿跑了去。
“媳妇……媳妇……”
这是个荒院,杂草长得老深老深,处于跌停期的甄三少一走入这院子就被埋在了杂草丛中。他一边以一根小木棒驱打这那些草,一边小心翼翼地喊着。
“媳妇,你在哪里啊?”
甄三少一边走,一边喊,汗从鬓角滴下,渗入衣襟,老半日,却始终不见人影。就在这时候,草丛中却忽然出现了“悉悉数数”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又像是某个人移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咱们的贾大小姐正在人工湖畔一块假石后蹲点,她等啊等啊等,忽然听到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心底还在暗喜着这真过瘾总算是到了。但她的整人手段还来不及使出来,一抹蓝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那一堆草丛中飞窜而出,愣是在她眼前冲入了那一大片人工湖。
“救命……咕噜噜……”
“真过瘾!!”
她本以为男孩子不管怎样游泳这种事总该会的,但她不晓得,自小,甄崞尹就对水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所以,等贾大小姐发现不对劲,一边大喊着,一边跳下人工湖的时候,甄三少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一点一点往下沉去。
真过瘾,撑住!!不要死,不要死!!
忽然,真过瘾幼时的脸庞与长大后的成熟脸庞重叠,让贾纯心惊肉跳。
“真过瘾!!!”惊叫一声,贾纯梦境中惊醒,顿觉浑身发凉。
这是哪里?又黑又潮,隐约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媳妇……”
虚弱的声音从她的右方传来,闭了闭眼,贾纯再睁开眼,使眼睛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
“真过瘾,你没事吧?”急切地靠近他,将他从阴冷的地上扶起来。
该死!!他在发烧!!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场景,该是某处地牢。
“来人!!来人啊~!!!”扯着喉咙喊着,这阴暗的牢里除了她的回声,却再没有第二个声音。
“真过瘾……对不起。”低低地把脸靠在他的额头,她感觉到他高热的体温。
“媳妇……别哭……”一只大掌,慢慢地爬上她的脸颊,轻轻替她拭去挂在脸上的泪水。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哭,好像两次都是为了他,也都是在他落水发烧后。
“笨蛋……”他永远不会责备她,今日如此,那日也是这样。
他怕水,很怕。那日,十五岁的他,差点就再也醒不过来,大夫说他有心理恐惧症,在潜意识里让自己停止呼吸。看着苍白着脸,身体逐渐冰冷的他,贾纯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追悔莫及的滋味,她靠着他不停地哭,任谁都劝不进去。
而就在大家都要绝望的时候,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却缓缓地伸出手,抚着她的脸庞,对她说“媳妇,别哭……”而从那之后,贾大小姐再也没有对甄三少出手过,她甚至已经把他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她自己可以偶尔小小的欺负他一下,但是若有外人想动他一根毫毛,那得拿命来拼。
所以今日,当小秀说他竟为了救她落水时,她心惊又感动。这个男人,也许他不聪明,也许他什么都不懂,但是,他对她却是好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所以,嫁他,其实她很开心,很乐意。只是毕竟她本质上还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她接受不了这么小就结婚的事实,她这副身体甚至连十六周岁都还没到。
“媳妇,别哭……”
甄崞尹很难受,头痛欲裂,浑身忽冷忽热,但是她的泪水却会让他感到心疼,那是比身体的难受更煎熬千百倍的疼痛。
“你感觉怎么样?”一手握住他的大掌,一手让他完全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擦去泪水,贾纯深吸一口气道。
“冷……”
冷?那是肯定的,这地牢本身就冷,更何况,他们身上的衣衫甚至还是湿的。即使在初夏,常人都会感觉到凉意,更不用说他此刻还在发烧了!
怎么办?他们周围根本就没有可以御寒的东西,除了……除了那一堆散发着霉味,偶尔还会有小强、老鼠之类的生物爬出来的稻草。难道、难道要他捂着那堆稻草?不行,不行……难保这稻草里不会有什么病菌,到时候烧没退,倒是染上别的病了。
那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咬咬牙,贾大小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的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然后,她便开始动手脱起甄崞尹身上的湿衣。
“媳妇……你干什么?”
“别说话,乖……”
透过朦胧的视线,他见到她脸色酡红,像是喝了酒后微醺的模样,而此刻她的眼神是如此专注,让他有片刻的晃神。
其实,他一直忘了告诉她,他已经没有那么怕水了。为了不让她再哭,他偷偷在那个后院里被废弃的大水缸里装满了水,然后逼着自己把整个头往里浸,试着憋气。开始的时候,他真觉得自己的心脏随时都会有停止的可能,但是他两个月的时间,他从一点都不敢碰水,到可以在水里憋气一盏茶的时间。然而,没想到……他还是让她哭了。
她在认真地脱着他身上的湿衣,把他的外袍褪至腰际,忙碌不停的小手却忽然顿住。
那是一块玉佩,那玉的质地她从未见过,通体碧绿,冬暖夏凉,即使常人也能一眼看出其之珍贵。他说是他祖父留给他的,自小便带在身上。那玉佩的形状十分奇特,不是常见的动物或者植物的造型,也非龙凤之类,据说那是一只九尾狐。
先替他收着吧,免得不小心弄掉了。暗自想着,贾纯便伸手,想将玉佩解下,但是他却忽然伸出大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
“真过瘾,放手,我先帮你收着……”
贾纯轻轻安抚着他,他听见是她的声音,这才慢慢松了手劲。
待贾纯将甄崞尹的湿衣褪尽,只剩下一条裤衩的时候,她顿了顿。裸男她见过,电视上、杂志上多的去了,但她一时还真想不到有哪一个身材比他好的。他的肤色白皙,怎么都晒不黑,但是他却不是做小白脸的料,因为……他居然有那么六块东西,浑身一点赘肉都没有!
真不知道整天闲闲没事干的他怎么会有这副好身材,难道真是上天对他特别宠爱?给了他一副好皮相,还给他一副好身材,只是……忘了给他一个好脑袋,不过他有她,她的脑袋好使就行了!
他的脸上仍旧透着一丝不自然地红,两排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留下一片阴影,如同初见时那般,他仍旧像个天使,只是从小天使长成了天使长。
深吸一口气,贾纯停顿的手又动了起来,她就像扒光他身上的衣服一样,开始脱自己身上的湿衣,直到只剩下一件粉红的肚兜儿。
“媳妇……你干嘛?”睁开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美如天仙的女人,她即将是他的妻,想起这个,他的嘴角便挂上一抹笑。
“别问。”
脸色微红,贾纯伸手盖住他的眼睑,扶正他的身体然后与他赤条条地抱在一起。这就是她想到的最原始的取暖方法,希望有用吧,至少……她已经能感受到自己与他接触的肌肤有火辣辣的感觉了,如同此刻她脸上的温度。
“媳妇……”
他低语,有热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掌心,让她感觉有股战栗的感觉从掌心直传心底。
“怎么了?”
“我……不会再让你哭的。”
傻气,却真诚,听得她眼眶犯热。
“闭嘴。有力气说这些还不如自己抱我紧一点……”低头,将脑袋置于他的颈后。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睁开清明的眼,不似先前的混沌,同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