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的处置果真收到了反效果,不出三天,情况发展得更加恶劣,原先操练、站岗、放哨时,还有一些人会冒个头,意思意思,被罚了半月俸禄之后,那些人更加整日不见人影,外带还威胁他们这些菜鸟兵,也一起不准露面,一下子,整个边营见不到几个人影,大伙全都窝寝房里,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骂人的骂人,总之,没人外出。
虽然秦立带来的五十来个全都是个顶个的精英,营中很多要职都已经用上他带来的人,可毕竟人数少,怎么和千把来号的士兵对抗。
无风无浪的过了这三日,秦立没有出来说话,也没有什么行动,大家私底下都开始揣测,是不是那个秦立顶不住了,要撤了,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来接手边营时间最短的一位了,果然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正当老鸟们自鸣得意之时,秦立雷厉风行的惩罚划空而来。
第四日清晨,一帮人冲进了寝房,直接扣下了士兵里资格最老、势力最大的林大平、老钱、邓甲三人,动作神速的把他们拖走,临走还撂下一句话,“所有人到操练场集合。”
这一动静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窝在寝房里的士兵全都收到了消息,纷纷赶去操练场,看看被扣下那三人的情况。
秦立和他手下的将士全都已经在操练场上恭候大驾,林大平、老钱、邓甲三人被几人押着,动弹不得,嘴里塞着布条,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们三人如此狼狈,操练场上顿时骂声四起,要不是那五十人全都亮着武器,神情冷酷,怕有些人都要冲上去了。
秦立今日没有穿着厚重的盔甲,只是轻便的穿上褐色短打衣裤,一身普通军中的打扮,更加让他显得高大英挺。
他脸紧绷着,没有一丝表情,双眼冰冷地扫视着士兵们,一直没有开口。
半晌,操练场上的怒骂声渐渐平息下来,再如此漫骂下去也于事无补,还是安静下来,看看秦立有什么举动再说。
操练场恢复平静时,秦立才开口,声音宏亮朗声道:“林大平、钱亮、邓甲三人,带头违反军规,还威胁煽动新兵一起违抗,实属军法不容,现罚军棍八十,革除军籍,赶出边营,立时实行。”
整个操练场顿时哗然,和三人有过命交情的一些士兵,已经撸袖子准备冲上去干架了。
还没等他们冲上去,秦立“啪、啪”拍了两下手掌,“轰轰轰”操练场后方马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大约有好几百人的盔甲兵持枪围住了整个操练场。
这一下,所有士兵全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可不想被武力镇压。
八十下军棍狠狠地打在三人的脊背上,一时操练场上惨叫连连,让人听了心寒。
很快,血淋淋的三人趴在地上被拖走,消失在操练场上,只留下地面上的一些血迹。
秦立依然没有表情,冷冷的留下一句话,“以后有谁再敢犯军规,下场便是这样。”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到现在大家才算弄明白,原来这三天风平浪静,没有事发生,不是秦立退缩了,而是他潜伏着,私下向别处调兵,等着这日,一举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威慑全场。
看来秦鼎的势力确实大,连他的儿子都能轻而易举向别处借到盔甲兵,真算的上威震四方。
小溪对秦立上演这一出全武行,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直说由他来统领这西州边营,算是找对人了,往后一定能重整军容,严肃军规军纪,让边营恢复往日的声威。
晓楠的想法却刚刚相反,武力只能取到一时的阻遏作用,况且这兵也不能长期借着,总有一日要还的,问题的根源得不到决绝的话,一切手段都只是枉然。
事实证明,晓楠的想法是正确的,下级要是想和上级对着干的话总是有办法的,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大规模的抗争遭到镇压,那就改为打游击站,过不了多久,边营生病的人就越来越多,不是中暑,就是风寒,再要不就是扭伤、撞伤,这痛那痛,反正每日都有一些人生病请假,而且,还大多是要当班的人,一生病就要安排换人换班,更妙的是,他们还不跟你长期耗,过几天便好,接着再换一批人,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总之就是跟你乱,每天为了调配人手忙得晕头转向。
这军营也没规定不许人生病,这总拿不到错处了吧,一下打在了软肋上,军规军纪、武力镇压这些全用不上劲,一时间,边营又有些混乱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些日子,这一招还真让秦立束手无策,晓楠想,还有的他头痛呢,不想办法解决,事情只会越演越烈。
还真被晓楠一语中的,这股病风还真是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影响正常的日常运作,调配候补的人手还及不上生病人员,大大掣肘了上级开展工作的进程。
晓楠、小溪当然没有跟风装病,还是和往常一样操练、站岗、放哨,这时,没有生病的人,只会比平时更忙碌,因为要顶生病人的班。
这晚,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的晓楠,终于没有排到晚上站城墙,而是可以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习惯还真是一种可怕的行为,每天想睡觉想得发疯,可最近晚上没办法睡觉已经成了习惯,现在名正言顺的让她睡,她发而睡不着了,在小板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没有睡意。
再翻下去,床都要被她磨出洞来了,无奈之下,晓楠爬出床来,决定往外面走走,消耗一些体力,可能会睡得着一些。
想也不用想,晓楠就选择前往寝房后方不远处的一个湖泊处,那湖泊听一些老兵说,叫“漾月湖”,景致到没什么美妙之处,只是这边营离城里也有很多路,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逛的,很多时候,士兵们闲下来都会到“漾月湖”来转转,乘乘凉,吹吹风。
“漾月湖”真得如它的名字一般,在晚上看要漂亮的多,湖水被风吹起涟漪,倒映在湖中的圆月影子被涟漪搅碎,荡漾起碎碎的光影。
坐在“漾月湖”旁的一块大石上,风徐徐吹拂,让晓楠感觉很舒服,再看看那月光下清亮的湖水,忍不住好想跳下去洗个澡。
四周望了望,确定附近没有人,她就真的行动了,脱下衣服扔在石头一旁的草地上,纵身跳下湖去。
一浸没在冰凉的湖水中,晓楠便不自禁地大呼了一声“好舒服哦!”
在军营不能像家里一样,每日洗澡,而且她虽是男人皮囊,不怕被人看到身体,可也还是不愿意让人看,而且,她也不想众多赤裸裸的男人现于面前,因此,几乎不和人一起洗澡,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洗,所以,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自由自在的洗个澡了。
“漾月湖”笼罩在月光底下,同样洒在晓楠身上,让她感受到如水的温柔,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
今日的月亮好圆,不禁让她想起那年中秋的月亮,也一样那么圆,只是,当时还有母亲陪伴在旁。
想起母亲,晓楠神情黯然下来,他们一到边营,就有写信回去,只是说他们在外磨练,不用牵挂,可没有告诉家里,他们在西州边营,这也是怕家人担心,怕他们找来,就不知道,现在家里怎么样了,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日子有没有恢复正常。
晓楠心里惦念着家人,怔怔地抬头望着明月,一时恍神起来。
“砰”的一声惊醒了恍神中的晓楠,好像又有人跳下来,这想法吓到晓楠,让她猛地转头望向身后。
这一看不得了,晓楠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就在自己身后,她的顶头上司——秦立,正露着****的胸膛浸在湖水中,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嗨,你好。”
真得是太尴尬了,晓楠好想就此遁入水中,再也不露出来,可这想法只能脑中转转,实在没这么好的憋气功夫,只能生硬的和他打起招呼,希望他快点离开,那样自己才好穿上衣服速速逃走。
秦立也不理他,自顾自洗他的澡,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完工,准备起身穿衣。
晓楠一直都不敢面对他,只是背对着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的动静,看他什么时候离开。
一阵哗哗水响,接着悉簌的穿衣声,之后便安静下来,没有声音了。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脚步声传来,让晓楠心感奇怪,小心地扭头往后望去,却见一个高大身影坐在了她刚刚坐过的大石头上,眼睛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这……这要怎么办呢?他不离开,自己怎么洗澡穿衣服呢?
心里只能祈祷这个冷面男能早点装好忧郁,快快离开。
一时,晓楠愣愣仰望着他的身影,在水中动也不动,默默等待着他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