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百年岁月,看起来是那么漫长,一日复一日,月落阳升,每一天都有明天的到来。
然而生命又是那么的短暂、脆弱。若不能超脱凡尘,那么死了就意味着失去了拥有的一切。
死亡需要多久呢,一天?一个时辰还是一分钟?不,它只有一秒钟,或许你的下一个眨眼,就是一个生命的终结。
“你还敢回来,都是因为你,宁姐她才赤炎毒计,何去何从会……才会……”
端庄的七师姐,如今满头散发,双眸布满血丝。看到萧宇走了进来,忽然歇斯底里的冲上去,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疯狂的质问着他。
向来淑静的张仁,可谓是第一次发这么失态。一颗医者仁心,本该宽恕世人,但她这次真的很愤怒,愤怒到想摒弃信仰去杀人!
张阴对张仁的记忆很少,因为张仁实在是太过安静,无论亲疏,都不会有过多接触。而张阴那个榆木性子,二人真正的交流几乎为零。
可张宁不一样,即便冷僻如张仁,也是深深喜爱着,她这个时而犯点小迷糊却异常可靠的姐姐!
不管张仁怎么质问,萧宇都没有说一句话来。心中充满悲伤,痛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欢欢的心底也是饱含着愤怒,就等着张阴回来,全部朝他发泄出来!但当她看到萧宇双目无神,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又是莫名刺痛。
“七师姐,宁儿姐的事还有太多蹊跷,或许不是张阴做的。”张欢欢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成熟了许多。
在场的除了张欢欢,剩下的人都是阴风武馆的顶梁柱。虽称不上聪慧绝伦,但基本的明辨是非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一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赤炎武馆以张阴为缘由,骗受重伤的张宁一人去赴宴,随即就传来张宁命丧赤炎武馆的消息。
其中阴损的勾当,肯定是赤炎武馆所为。萧宇又在其中做了什么,这点也不能不去怀疑。
他们想报仇,却不能去报仇。发生了这种事,赤炎武馆的人做的很干脆。对外的解释是张宁与赤达未能谈拢,遂大打出手,“凑巧”惊扰了赤修远的师傅,而张宁不断挑衅赤阳宗的那名长老,被其不小心误杀。
赤修远旋即大义灭亲,将赤达等主要犯人的首级送到阴风武馆,从犯都交由城主府审判。并花费大价钱将张宁遗体收拾好,连带大量宝物与金源币,亲自登门谢罪!
整个事件看起来漏洞百出,但细细要抓,才猛然发现,没有一丁点儿的证据留下!
寻阳城城主府内,接审这个案子的是一个叫罗布的人,他背后势力极大,寻常人根本不敢招惹。
早些年的罗布嫉恶如仇,勤断案平冤屈。如今却仿是判若两人,收钱办事,越来越放肆!赤修远早就打点好一切,这个命案也因此被稀里糊涂的被结了!
阴风武馆众人又拿不出新的有力证据,只得被迫接受。
张宁一死,阴风武馆的实力直接下降了一大截。虽然赤炎武馆的人帮衬着,但他们终究是外人,且心怀鬼胎,不敢不防。
这些消息都是萧宇醒过来后,听张欢欢说的。纵使灵魂净化和宁魂丹,都没能压抑住萧宇心底的情绪,绝望的悲伤令萧宇昏了过去。等醒来时,还是欢欢在一旁照料。
“也就是说,是赤炎武馆的人害死了宁姐?”萧宇一醒来,心中就充满怒火。
张欢欢沉思了一会儿,认真说道:“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
萧宇看向张欢欢,感觉她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和萧宇的交换灵魂不同,她是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
“表面上是因为宁儿姐的举动惹怒了赤达,才衍变成这样的悲剧。但我很奇怪,赤达这个人生活作风很差,没少受宁儿姐的教训,为什么这次他敢做这种事。唯一的不同,就是赤修远回来了。”
“还有一点,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张欢欢忽然变得扭捏起来。
萧宇也认真的分析起张欢欢说的话,很有道理,或者说这就是事实。
“欢欢,拜托告诉我。我想知道关于这件事所有的细节!”
看着萧宇期望的神色,又或者“欢欢”这个暧昧的称呼,张欢欢觉得,这件事也没有必要隐瞒了。宁姐都死了,如果这个仇不能得报,恐怕就真的永远被掩藏了。
“我与七师姐一起检查过宁姐姐的遗体,只有一些皮外伤,致命伤势应该是一道来自墨灵级的强大的源技!这和他们说辞一致,但我却另外发现了一个异样。”张欢欢话音一变,再度纠结了一下。
“宁儿姐长裙后面的衣带有问题。以往宁儿姐都是交叉打结的,说是喜欢这样紧密的联系感,而她死的时候穿的那件,是平行穿插过去的,或许……”
“嘭!”
张欢欢话还没说完,萧宇便一拳砸在床边的小柜子上,木柜被砸的变形,萧宇的拳头也被反震的通红,但他的脸上丝毫看出痛感!
滔天的愤怒,喷涌而出!杀人还不够,竟然还在死前侮辱了张宁姐!畜生,这群没有人性的无耻畜生!萧宇恨不得现在就找到赤修远,杀他百次千次,让他生不如死!
张欢欢猜出萧宇的心思,他脸上狰狞的面孔,也给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内心之中不免生出阵阵恐惧,却还是强忍住劝道:“张阴,你不能去报仇!”
“什么?张欢欢你竟然说出这种话?宁儿姐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萧宇怒火攻心,转手就是一巴掌打出去,下一秒却硬生生的停在她的脸颊前!这股仇恨不应该发泄在自己人身上,要打要杀,都该由赤炎武馆的人来承受!
张欢欢被萧宇一说,气的流出眼泪:“我怎么可能忘记宁儿姐对我的好。正是如此,我们更不能去报仇,宁儿姐一定也是希望我们能好好活着。赤炎武馆的人蓄谋已久,连宁儿姐都中了他们的圈套。”
“你去报仇,好啊!你去啊,人家一样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来杀你,根据寻阳城城法,不得主动攻击、挑衅比自身修为高的修士,如若违反,杀人者不受惩罚!他们正是因为知道这样的规矩,才敢有恃无恐,就等着我们去送死,这些你想过吗?”
张欢欢几乎是吼着说出来,萧宇的话刺激她大受委屈。
“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萧宇深吸一口道。
这次只是情绪刺激的昏倒,身体并无大碍。萧宇直接就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衣服的衣角,被怯生生的小手拉住,传来张欢欢担忧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心里不舒服,出去走走。放心,我不会傻到去送死。”萧宇心中五味陈杂。
张欢欢虽然年龄不大,说这番话无法反驳。然而,宁姐的仇真的就不报了吗!不,一定要报仇,可我又该拿什么去报仇?
虽然未来的天赋无可限量,但那也是未来。不能开启源脉,就始终无法真正的踏足修源领域。眼下的这个身体,弱小不堪,没有半点力量,还要不能牵连武馆,否则报仇毫无意义。这些事根本没有办法去实现!
天上月暗星稀,换句话说,是杀人越货的好天气。连老天都在暗示自己,难道真的要这样无动于衷?
一想到宁儿姐被侮辱伤害的景象,心中的愤怒更是压抑不住的涌动,如果不能杀了赤修远,怎么对得起张宁五年如一日的照顾!
虽然萧宇和张宁接触只有三天,或许是身体原主人的缘故,萧宇对张宁有别样的亲切感。也正是因此,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至于孤苦伶仃……张宁永远像姐姐一样,带来亲人与家的温暖。
到底是男儿一怒当流血,还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呢?萧宇没有这份魄力去决断,这是他性格上的一个重大缺陷。
不知不觉间,萧宇走到了张威的小院前。那边孤黄的灯火摇曳,看到一个憔悴的黑影,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萧宇呼了一口气,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还没正式和这个亦师亦父的人,说过几句话呢。来到木门口前,透过薄纱窗,师傅应该是在里面看什么。
“叩叩叩。”
“进来。”
萧宇推开门,师傅果然是阅读什么,手上捧着一个略厚的本子,上面的字写的虽然不太好看,但看的出来有在很认真的在书写,还参杂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以萧宇判断,可能是小孩子有些字不会写,用这些的东西代替吧。
“师傅,你这是?”萧宇问道。
张威摸了一把颌下的短须,目光从书中转向萧宇,认真的打量他一番:“果然和宁儿说的一样,小阴你真的变了。”
“就算再怎么变,我也还是张阴,阴风武馆最小的弟子。”
萧宇从张威的眼神中,没有看出一丝戒备,有的则是深深的怜爱。张宁姐走了,这个师傅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挂念自己的存在吧……或许,还有一个张欢欢?
张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小阴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弟子有一事不决,想请师傅指点。”萧宇吐出胸中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