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七点开席,受邀的客人陆续就坐。放眼望去,宴会厅内数十张桌子已坐满,黑压压地一片,大家都在翘首以盼。整个宴会厅内布满粉红色的气球,数条横幅上挂着王家小公主倩倩的靓照,记录着倩倩可爱的一点一滴。每一桌上都摆放以倩倩名字为主题的小点心,可谓别具一格,生日party的氛围十分浓厚,足见王家对长孙女倩倩的宠爱。
主持人小张看了看手表,见吉时已到,向王辉宴请示了后,精神抖擞地走向主席台,大声宣布说:“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王家小公主王倩倩的周岁生日晚宴。王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而今岁诞风光现,可爱娇俏人人爱。”主持人即兴做的打油诗,惹得台下的来宾哈哈大笑。
“一岁是人生的开始,今天我们齐聚这里,共同见证王倩倩小朋友的成长,共同印证王倩倩小朋友美好的未来。首先进行第一项,有请王倩倩小朋友上台抓周。”
只见,主席台上,已有一张大桌,上面按照习俗摆放着印章、算盘、百元大钞、书本、笔墨、首饰、吃食等等供周岁宝宝抓周的物件。
王辉宴义不容辞地抱起了倩倩,而婆婆赵媛婷紧随其后,谢小絮也被姑姐王辉琳推着上台。
倩倩被放在大桌子的一头,而各种抓周物件呈半弧形摆在桌子的另一头。
“倩倩,去抓个印章,以后当大官。”王辉宴兴奋地诱导自己的女儿。
“女孩子抓什么印章,那是男人的事情,来,倩倩,去抓个书本,以后我们要多读书,上大学啊。”赵媛婷不同意地笑着说。
而倩倩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看周围一张张喜气洋洋的期盼的脸,又扭头看看面前各种各样的物件,只是端坐着,并不着急爬过去拿东西。
谢小絮有点担心闺女在这种场合会发怵,就跟她一样,在人多的地方更加嘴笨脸呆。至于,倩倩抓住什么,她是无所谓的,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谁知,倩倩嘻嘻笑着,踮起小腿,爬了过去,一把抓起了吃食,拿起来就往嘴巴里填,边吃边满足地咪咪笑着。大家一看,就哄笑起来,主持人小张赶说:“抓吃的好啊,说明王倩倩小朋友以后有口福,能及时享乐,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王辉宴听了,哈哈大笑,说:“好,好,好,我家宝宝是个小吃货,以后不愁吃的,这样的日子过得才舒服。”
谢小絮见后,但笑不语。
接下来,主持人宣布第二项,送生日礼物。
倩倩奶奶送给倩倩一个祖传的翡翠镯子。翡翠镯子被呈上来时,懂行的宾客就发出了赞叹的声音。果然是水头极好的一个镯子,价格呢,也只会高不会低。
倩倩姑姑王辉琳则送给倩倩一套金饰,包括一对金镯子,一对金脚环,一个猪牌还有一个刻有平安富贵的金锁,这一套也是极其贵重的。
而谢小絮则拿出之前放在包里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着奶奶去世前留给她的一对银镯子。这对银镯子雕工也极好,分量也是足足的,重点是这对银镯子,市面上绝对买不到,是以前的老银匠为大户人家的小姐专门打造的,绝非现在工艺可比。一个上面雕刻着“百年好合”,另一个上面写着“一世同心”。
奶奶去世前,将这对镯子郑重交给谢小絮,说:“奶奶要走了,这对镯子是你太奶奶传给我的,她毕生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嫁个好丈夫,有个美满的人生,可我没这个福气,年纪轻轻地就一个人了,现在我把这对镯子给你,希望你能够完成你太奶奶的心愿!”
结婚那天,谢小絮并没有戴婆家给买的金镯子,而是戴着这对寄托着奶奶期许的银镯子。其实,王家准备了好几对金镯子,一个个都硕大无比,彰显着王家的财富和对新媳妇的重视,不过谢小絮当时坚持要戴奶奶送个她的银镯子,这些金镯子就没机会展露,对此婆婆还颇有微词。
所以当王辉宴看到谢小絮将这对意义非常的银镯子送给倩倩时,内心是震动的。
“你真的要把这对银镯子送给倩倩?”王辉宴看着谢小絮说。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自己的闺女,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谢小絮云淡风轻地说。
王辉宴见她这样说,就不再言语。
赵媛婷催着王辉宴说:“辉宴,快把你给倩倩的礼物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王辉宴神神秘秘地,一直不让谢小絮知道他送给倩倩的生日礼物是什么。这时王辉宴像变魔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物。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顶钻石皇冠。
谢小絮一看就笑倒了,果然是孩奴能够送出的礼物。这也太夸张了吧。这顶皇冠并不大,却无比精致,周身镶嵌着小钻石,灯光下显得华贵异常。王辉宴小心翼翼地将价值百万的皇冠戴在倩倩的头上。
这下,齐全了,倩倩成为名副其实的公主了。现场的亲朋好友都盛赞一片。
再接下来,就是主人王辉宴发表感言,感谢大家的光临。之后呢,早已饥肠辘辘的宾客开餐,同时舞台上有各种表演供大家欣赏。真可谓心思花了,大把地钱也花了。
热闹纷呈中,谢小絮看着王辉宴怀抱着倩倩,在众人中眉飞色舞地显摆着自己的闺女。
恍惚中,记起新婚当晚时,待客人散去,他牵着她的手,踩着朗朗跄跄的步伐,入了洞房。
他彼时喝了很多酒,始一进门,就将她使劲拽进怀里,重重地靠在她身上,险些将她压倒。嘴巴里透着浓郁的酒香味,喷在她的脖子上甚是痒人。
她有些好笑地撑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好受点。
过了一会儿,他立起了身,醉眼迷离地看着她。“让我看看你的镯子。”
谢小絮举起了双手,摇了摇,说:“看吧。”
他歪着头,探近了些,手指细细摸着银镯上那朵浅浮雕并蹄莲,摇摇晃晃地郁闷地问道:“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娘子你跟我说说?”
银镯上的字是用古体篆书所写,普通人实难辨认。谢小絮听了“娘子”这个称呼,有些脸红,低着头,轻声说:“一世同心,百年好合。”
“一世同心,百年好合。”王辉宴跟着念了一遍,又仔细地看了银镯上的字说:“原来是这两个词。”
“恩。”谢小絮微微点了下头。
王辉宴抬起来头,看着谢小絮眼神里那抹清澈,伸出手来,说:“来。”
谢小絮听话地伸出手,将手放在他手心里。
王辉宴顺势将拽到怀里,下巴枕在她的肩窝里,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晃动着,好似在跳着一只没有音乐的舞曲。
半响,王辉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这样抱着她。
突然,谢小絮感觉到王辉宴的嘴唇碰到了她的耳朵,她羞红了脸,躲避似的动了一下。王辉宴将她腰身收紧,说:“乖,别动。”
他呼出的气息热烈地将她包围,半是忸怩半是开心时,听见他沉沉地在她耳边说:“放心吧。”
放心?谢小絮有点糊涂了,这没有场景的语句是为何意。正待问起,只听他继续说道:“放心吧,我定许你‘一世同心,三生不弃,百年好合,千载团圆’。”
谢小絮被抱着的身体瞬间僵硬,心中顿时升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就这样缠绕着延伸到了身体的各个角落,而那时那刻,她定是觉得自己已然站于云端,飘飘然幸福不已。
这十六个字字字珠玑,沉重异常,听在耳里,砸到心里,让她瞬间泪目。他是懂她的。懂她的不安,懂她的期许,懂她的爱意。所以,他许下了承诺,而她接受了承诺,且信以为真。
想到这里,谢小絮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一声。请原谅自己过往对他的轻信,那恰是爱他深入骨髓的标志。常言道物是人非,而如今人是物非。人还是那个人,爱他的心却没有了,一切的一切被扭曲,被破坏,再也寻不到当初的感动。这种别扭的感觉充盈在谢小絮的心头,挥之不去。
而此时,人群中的王辉宴正在与众人阔谈,眼角扫到谢小絮这里,发现自家媳妇好似在看着这人声澎湃的宴会厅,神儿却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笑意浮于脸上,蒙着一层看不明的情绪,一副雕塑般僵硬地矗立在那里。他心下一沉,撇开宾客,将倩倩交予保姆,向谢小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