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随着巫王步出沁兰殿。
两位宫女在前面打着灯笼,静静的夜中,虫鸣不闻,若曦瞧了眼静悄悄的四周,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压住这种心慌,屏气凝神跟上巫王的步伐
太安静了,安静地非常不正常,若曦不时望向四周。
白君兰发现了女儿的不安,慢上一步,摸摸若曦的头,道:“动物察觉到蛊蛇要出来,都躲了起来,不敢出声,才会这么安静。”
若曦神色稍缓,勉强笑笑,正当她想说什么时,忽地,由远及近传来几声窸窣的鼓声,十分飘渺。若曦侧耳细听,鼓声由远及近,一强一弱,虚虚实实,如雨点般慢慢密集起来,即便鼓声密集如冰如雹,但却不想,与这夜色十分的融合,觉着舒适,甚至迷幻。
迷幻?!若曦一凛,忙回过神来,望向众人,只见人人面容崇敬
“这是巫鼓,由蛊人敲响,为蛇指引,摆开蛊蛇阵。”巫王说道
巫王刚说完,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嘶嘶”声,昏暗的灯光中,可见一条条泛着幽光的蛇在周围草丛中不断穿梭而过。
若曦抿紧嘴唇不说话,有几位宫女已经瑟瑟发抖,艰难迈着小步前行。真正的巫蛊术只有巫族人会,而巫族只余巫王乐非拓一脉。如今的巫国国人会的蛊术,仅是后来为了提高兵力传出的皮毛而已。巫国人对于巫蛊术有种从骨子里散发的畏惧。
正当众人继续前行时,忽而,前方红光一闪,瞬间,巫王额间多了块菱形红宝石,巫王抚上红宝石,转而对白君兰道:“已经布置妥当,蛊人蛊蛇都已就位。”
当走至神启殿门口时,府长侍已迎了出来
府长侍不是去宣原长老了,照理不应回来的这么快,若曦看着小跑着过来的府长侍,不安开始放大。
府长侍跑至巫王前,躬身行礼后,道:“王上,原长老已在殿内候着。”不等巫王问话,又道,“刚出宫门就遇见原长老正要进宫觐见,道是有要事禀告。”
巫王眉头皱了皱,几步跨入殿门,就见原长老深锁眉头来回踱步,看见众人,浑浊的老眼一亮,不及行礼,急扑至巫王跟前,“王上,大事不好啊,麒麟关守将叛变,阑国大军已进入本国境内,不日即将攻至陶宛。”
闻听此言的巫王猛的后退一步,死盯住原长老问道:“你说什么?!”
白君兰上前一步,握住乐非拓的手,脸色煞白的乐非拓稍缓,稳了心神,道:“有多少敌军?”
“约有三十万大军。”原长老答道。
在场的人均倒吸一口凉气,只巫王乐非拓咬紧唇瓣,未出声,但本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好一会儿才怒声问道:“麒麟关失守,为什么至今才有消息传来,难道其余士兵都叛了?”
“阑军围困了整个麒麟关,传不出消息,据报信的人说叛贼张成已经斩杀了不少想要突围的兵将,其余之人威压之下也不敢动弹,只有本出外打猎的一小队人逃过此劫,前来报信,但即便如此,一路上逃至陶宛,也只余两人了。”原长老沉痛说道,刚刚那个报信的小兵可是浑身是血,怕也过不了今晚
“那可都是巫国子民啊”乐非拓闭上双眼,呢喃着,随即,迅速睁开,“巫国现今可调兵力有多少”
“除去麒麟关的兵士,不足十万。”
这么些年都未曾打过仗,兵力能行吗,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个疑问
场面再次陷入静默,一时之间,沉重的气氛弥漫四周
“点兵五万前往麒麟关,联系上困于麒麟关将士,争取里应外合,夺回麒麟关,此为重中之重,剩余兵士,兵分三路,其一路守城门,准备好器械,不必过于死守,但记住,得佯装死守,必要时,放弃抵抗,待得敌军全部入城后,启动第二重城门...”
“王后!”巫王爆喝一声,怒视正一连串吩咐下去的巫后白君兰,深吸一口气,痛心道,“你要知道第二重城门是死门!一旦关闭,将永远无法开启,放敌军入城,将会发生什么,你知道的!陶宛城仍有几万普通百姓,他们不是弃子!”
“阿拓!”
白君兰轻呼一声,反手紧握巫王,殷殷注视着对方,似祈求般续道,“我们只能这样,敌军来势汹汹,破釜沉舟才是最好的选择。”
巫王躲开对方的注视,僵硬般回道:“没人能逃得过蛇蛊阵,只要阵在,再强的人也不必怕”
“可是你明明知道蛇蛊阵布在陶宛城内,只有引敌军入内方可,一旦被发觉,若不进城只围困,情况将会更糟,没有饵哪能钓来大鱼,再者,大多数子民都懂得养蛊驭蛇之道,他们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我们要相信他们为了巫国会拼命抗敌的。”白君兰即使明知对方心中的不忍,还是不住地劝说着,这是战争,残忍嗜血的战争,心慈手软是无法存活下来的。
眼看两人即要吵起来,原长老忙上前一步,道:“王上,娘娘所言甚是啊,巫国的子民擅巫蛊之术,此法虽凶险,损失亦大,但若万众齐心,保不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们....”巫王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嘴唇抖了抖,寒心道“他们是巫国的根啊!一旦稍有不慎,巫国将会万劫不复,永远不要小看了困兽之斗!”
巫后听此言,心中一痛,知道自己的无情伤了他,几番想辩解,却无法言语。
原长老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开启第二重城门,那将是厮杀搏斗的开始,之前的只能算是上场前的演练,将一群走投无路的人困在一个地方,那会是什么后果,几百年前,阑国未建之时,本是由当时的金朝掌管,曾发动大规模军队突袭巫国,金朝派出的小股部队突破麒麟关,攻至陶宛,当时的巫王惊惧之下,命人关闭第二重城门,也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有些人闻此,惧怕蛊蛇,不顾一切往城门处厮杀,有些离得远的,眼见逃生无望,发了狠地见谁杀谁,全不分敌我。而后,城门虽未闭成,此役中敌军亦尽灭,但陶宛的百姓却足足少了一大半,且大多数死于误杀。这一噩梦一直缠绕巫民数百年。
蛊蛇阵只杀阵中之人,却不分敌我。
想到此,巫后抬头望向巫王。
四目相接,巫王躲过巫后的眼神,别过头去,生硬开口:“即便不关城门,也不会败,巫国的实力不只如此,要的只是时间。”
此话一出,连若曦也惊咦出声,蛊蛇阵竟不是最后的杀手锏,巫国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而此刻的巫后白君兰,全然没注意到此话的意义,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痛得无法呼吸,就好像有人拿着钝刀生生地割着,不见流血,却已苍白如纸,阿拓已经讨厌我了吧,刚刚那眼神不就是厌烦的,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自私无情吧,要是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他。。。思及此,白君兰已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手中一热,白君兰低头望着握着自己的小手,艰难一笑
若曦晃晃白君兰,脆声问道:“母后,你怎么了”其实刚刚注意到巫后的神色,若曦也一阵莫名,猜想着可能是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又道,“母后别担心,父王会保护我们的。”
背过身的巫王忙转身,急切地问道:“君兰,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心内着实懊悔,刚不应责怪君兰的,君兰出这法子也是为了巫国,况且只是提提并未成行,君兰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君兰。
白君兰忽然灿然一笑,却笑出两行清泪,看着眼前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的乐非拓,白君兰突然觉得很幸福,不再疼痛,溢出的满满是甜,心下暗暗道,她白君兰无论做了什么,都不后悔,若因此怕阿拓知晓,那就一辈子瞒着他!
突兀地,大殿门被人撞开,一名宫侍跌跌撞撞跑进来,喊道:“王上,西宁殿走水,巫城内多处走水”
不及众人反应过来,又一名身着深衣的宫侍狼狈跑进殿里,衣裳多处破损,隐有血迹,道:“禀王上,四国使节去而复返,突袭宫门,侍卫已快坚持不住,急需兵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