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鹏,你没事吧!你说话啊!”方为看着胡大鹏的背,看着他低垂的后脑勺。
“我没事啊!我没事!”胡大鹏转过头来对方为说。
“啊?你没事啊?可小土豆他说……”方为吱唔着,可是一颗心却落地了。
“是吴同!他出事了!”胡大鹏说。
方为忙走到了胡大鹏的面前,看着吴同白白的小脸上,已通红。
方为用手一摸他的额头,好烫!
“发高烧了这孩子!”方为惊声到。
“对,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雨,这些个孩子给淋了个透,冒着雨跑回来的,我估计他是被雨淋的!可是我们又没药,他又烧得这么厉害,这里离城里又太远了,怎么办啊!”胡大鹏担心的说,说罢又摇了摇头!
方为从来没见过胡大鹏这样,即便是自己腿断,或是小命不保的时候,也没见如此愁容。听到的永远是他爽朗的笑声!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像是乞丐,倒像是哪家少爷,定是娇生惯养的那种,你看,淋个雨就生病了吧!”方为说。
胡大鹏点点头,其实他何尝没看出来!哪个小乞丐会长得如此细皮嫩肉!
“吴同,你醒醒,醒醒啊!听到姐姐在给你说话吗?”方为试着叫醒他。
“没用了!他已经不醒人事了,我已经叫了好多次了!”胡大鹏绝望的说:“刚开始,他还能睁开眼看我一眼,后来,根本就没反应了,身体这么烫,根据我的经验,怕是他熬不过一个时辰了!”
“真的不行了!肯定不行了!两年前,有个弟弟也是这样淋雨,发了高烧两天就死了!”小土豆凄惨的说:“吴同一直身体不好,我在街上捡到他的时候,他就有气无力的,我以为那是饿的,直到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发现他一个劲的咳嗽,身体也摇晃,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没事,今天我又因为和别人争地盘,和别人打架,他也挨了两脚,我因为没抢到地盘,弟弟妹妹都挨饿了,心情不好,也就没关心他,没想到回来路上又淋了雨!我……”
小土豆很是愧疚,泪珠从这个小男子汉的脸上划过,他认为,只要是跟着他的,他就有这个责任保护他,可现在,这个人要死了!
方为不禁心惊,这群小人儿,小小年纪,到底见了多少生离死别,经历多少苦难潦倒。
“冷静些!冷静些!”方为尽量稳住心情的说:“胡大鹏,你先将他放在地上,你的腿不方便施压重物!我来想想办法,怎么办,怎么办!”
胡大鹏听了,犹豫一下,心想方为说的也对,自己抱着他不仅不利于他腿的康复,也无济于事啊,抱着他,吴同还是照样发烧啊!照样不省人事啊!
“你什么时候发现吴同发烧的!”方为问。
“一个时辰之前吧!”胡大鹏想想说:“当时,我听他的呼吸不正常,就让小土豆去喊醒他,才发现,他也已经无法说话了,只能睁睁眼,什么反应都没有!我让小土豆将他拉了过来,他居然如同死人一样,手脚任任小土豆拽扯!一动都不动,怎么办呢!”
“水,冷水,越冷的水越好!”方为突然想起,西医和中医不一样,中医讲究调理,一切慢慢来,慢工出细活。而西医讲究效率,要立竿见影,即时出效果!方为曾记得外国人发烧用冰块退热的办法,心想,没有冰块,用冷水也行啊!死马当活马医吧!
方为冲到角落里的破水缸前,发现,水已见底,睡前的时候,她又给孩子们洗伤口,又给他们洗脸,破缸里早已没水了,要用水,就得出去打水。
可外面…………
外面的狼嚎还在继续,可继续的还有吴同的高烧,而现在,仅仅到了子夜时分,吴同要是等到天亮,怕是早就死挺了!吴同根本就没有时间等!
“我出去打水来!”方为虽然不知道哪的水最近!可眼前,也只有她能出去了!
“可是姐姐,外面有狼啊!”这是小土豆嘴上说的话,没说的话在心里,他不敢说,他经历过的,在半夜的时候,就有两个小伙伴被狼给生生的吃了,所以他回破庙的第一件事,就是捡柴,捡好多柴,生火,有了火,就不怕狼了,他就能保护他的兄弟姐妹了。
“哎哟!别说狼了,就是虎也顾不得了!这吴同怕是要不行了!”方为看吴同越来越虚弱,不由分说,拎起木桶,走到篝火旁,捡起一支粗些的柴火当火把,径直走了出去。
“少夫人,你行吗?”胡大鹏担心的说。
“没事,你看好孩子们,我一会就回来!”方为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底气,可救人要紧啊,她可不能让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要是她无计可施,就算吴同死了,她也心安,要是明明有办法,她却没有尝试,那方为心里会自责的!
方为拎着木桶,举着火把,走在漆黑的路上,凭着记忆往前走,刚走两步,小土豆从身后追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臭小子,吓我一跳!”方为说。
“我知道离庙最近的小河在哪里!”小土豆说。
方为点点头,也行,自己天亮的时候就摸不着北,有了他,就能少些找寻时间,多争取些时间!
一路上,狼叫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近,方为甚至看见不远处闪着蓝光的眼睛!
“那边等着救命呢,哪个不要命的狼要是过来,我一个木桶甩过去,砸死它!现在姑奶奶没功夫陪你们玩!”方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姐……姐……姐,你……别怕!”小土豆用颤抖的声音安抚方为。
“没事,没事,狼要是来了,姐姐就像在易安庙会别你一样,把狼的四条腿都别断!”方为开解着小土豆!
这句话好像真的起了作用,小土豆听了,脸上笑笑,有姐姐呢,怕什么?
终于来到河边,方为灌满一桶,小土豆举着火把,往回走!夜深的河水冰凉刺骨,正好用做退烧用!
“小土豆,快些,火把要灭了!”方为督促着。
两人加快脚步,倒底是平安回到破庙,而等在破庙的胡大鹏正在心焦不已。
当方为和小土豆踏进破庙的时候,孩子都已醒来,团团着胡大鹏!方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醒来,猜着可能是小土豆走的时候,叫起来的!
“你们终于回来了,这等人的滋味也不好受啊!”胡大鹏舒颜一笑!
“吴同,他怎么样了,还有你们不要围着他,别传染上了!”其实方为也不知道传不传染,只是想,孩子们的抵抗力弱,吃得又没营养,住在这个破地方,抵抗不了病毒入侵,禁不起病毒折腾!
小土豆帮着方为将水倒进水缸,方为来不及喘口气,快步走到胡大鹏面前。
“给我吧!”方为抱过吴同,又对醒来的孩子们说:“快去睡觉,别看了!”
孩子们很听话,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觉得这事也很严重!方为说让他们睡,他们就躺下来,睡不着,也不会起身给姐姐添乱!
方为小心的将吴同抱起,脱guang他的衣服,整个泡在水缸里,不断用冷水擦拭着他的额头!小土豆也学着方为的样子,给吴同降温!
“他们怎么都醒了!”方为问。
“当才吴同好像清醒一回,大叫了几声,然后还看了看我,我也没听清楚他在叫什么,然后又不省人事了,孩子们都是听到他的那几声吵醒的!”胡大鹏顿了顿,轻声的说:“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方为哭笑着,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我还没你在行呢?我只是懂得21世纪的医学常识而已,又不是专家。
孩子们面对这些突发变故,都不知所措,又坐了起来,慢慢的紧靠胡大鹏,眼却看着方为!
“只得祈祷奇迹出现吧!”方为心中默想。
方为就这样,一手扳着吴同的身体,一手撩着水泼在他山上,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方为只觉得胳膊抱孩子的酸楚劲又回来了!
方为就这样一手扶着吴同,一手泼着冷水,一个时辰过去了!胡大鹏和孩子们静静的看着,虽然夜深了,可谁也没有睡意!
有些奇迹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平淡无奇的就出现了!
“姐姐,我好冷!”吴同睁开眼,不明白自己光着身子怎么坐在水缸里:“啊,我的衣服呢?我……”
吴同清醒后,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坐在冷水里,本来就够难为情的,可是方为的一双手竟然还在摸着自己,更是尴尬不已,忙推开方为,可是方为一撤手,他就坐不稳!
方为可没功夫陪他脸红、尴尬什么的,当下伸手扳着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额头,居然不烧了!方为这才把吴同从水缸里拎出来!
吴同更是不好意思,孩子们都醒了,都看着他一丝不挂的被方为从水缸里拎出来,忙转身子,背对他们,可是自己重要的位置却正对着方为,再转过身子,重要的位置又正对着大伙,只好背对大伙,正对方为的时候,用双手捂住重要位置!
方为累得够戗,才没心思观察吴同的尴尬呢,更何况他还是个未成年,方为伸手抱起,将其放到胡大鹏面前!
胡大鹏接过他,用手摸了摸他,然后一号脉,原本气若游丝的气息,已大有好转,虽然还是很微弱,可是却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小土豆忙拿来衣服,帮其穿上!
胡大鹏竖起大拇指,冲着方为摇了摇。
方为笑了笑,用袖子抹去额头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再起来!
太累了,不是累人,而是累心啊!
方为四仰八叉一个“大”字躺在地上,打死我也要睡觉!
“你别躺在地上啊!会着凉的!”胡大鹏说:“说你呢,快起来,快点!”
方为哪有功夫理会他啊!只觉得能躺着,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早有几个孩子上前去拉方为,打断了方为的“人生美事”!
方为无奈的笑笑,顺着几个孩子们的力道,慢慢起来,重新躺在了地铺上,这回是真累了!
“胡大鹏,你别忘了,明天早点喊醒我!”方为闭着眼睛,在睡前还不忘嘱咐着。
当胡大鹏应她一声时,她已听不到,睡着了!
胡大鹏看了一眼熟睡的方为,真的不明白,这个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似乎又什么都懂,她明天一大早出去,为的是什么?明天再次见到她后,她又是什么样子,明天,她又经历怎样的事情呢?而她,又能养活自己到几时呢?
(作者注:关于冷水浸泡退烧,纯属作者自己想当然,没有实践过,请误信以为真!有病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