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墨一步紧一步地跟着青黛,一张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青黛姐姐,滴墨虽说从小在王府长大,可这皇宫可是从来没来过的。”
青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滴墨又紧紧追上,“姐姐,皇宫里园子果然贵气,看这贴着圆石子的小路,白白净净,硌得滴墨的脚心直痒痒。”
青黛回过头来,对这滴墨圆圆的、胖胖的脸笑了一下。锦仪突然间叫青黛进宫送绣品,还千叮万嘱说叫青黛跟皇后娘娘说是涵章新绣的图案,送给皇后解闷的。青黛轻轻打开锦盒,里面用上好的丝线绣着的游龙戏凤图案鲜活生动,凤凰的羽毛五彩斑斓,很是好看。
“这个锦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青黛心里疑惑,“明明是我绣的,涵章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为何非说是涵章绣的。兴许,是想讨好皇后,毕竟,我是皇后拨给涵章教她刺绣的,若是怠慢了,惹恼了皇后可就不好玩了。”
青黛心里来来回回地想着,觉得这十二王爷锦仪像个谜团一般难解,府邸建的奢华,每日只是宠着小丫头、捧戏子,银子像流水般花出去,可王妃涵章却好似没半点生气的样子,总是笑盈盈地为锦仪打点衣裳吃食。可那日,涵章又为何在皇后面前哭的梨花带雨?青黛把近日看到的一串事情左左右右地联系在一起,愈加疑惑,难道,涵章只是惧怕了锦仪,不敢说三道四?或者,世间真有那么温情的女子,无论丈夫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青黛单刀直入地问滴墨:“王爷成天花天酒地,怎么从来也没见王妃哭闹过?”
滴墨手里捏了朵花,放在鼻前闻闻,一脸陶醉的样子,“啊,连皇宫里的花都分外香啊。”
青黛佯作生气,语气重重地说:“滴墨!”
滴墨回过神来,甩手把花枝一下子抛地远远地,说:“怎么不哭闹?但凡有人来王府,王妃都是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可十二王爷也总是老样子,谁也管不了啊。对了,你说怪不怪,”滴墨凑过来,眨眨眼睛,说:“可哭过闹过,王爷还是该干啥干啥,王妃竟也跟没事人一般,两人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青黛正想问个究竟,忽然看见前方的凉亭里,一个身着海蓝色长袍的男子,和一个娇小的红锦缎女子,正在说着些什么,那女子,许是被什么事逗乐了,掐着丝帕的手掩了口,低低地笑着。那女子不正是红靥吗?那男子,竟然是锦圭?假山绿树掩映着,能听得到红靥咯咯的笑声。
滴墨也看见了,兴奋地喊道:“四王爷!”又拽着青黛的衣袖,“快,青黛姐姐,你还没向四王爷当面道谢呢!”
青黛狠狠地掐了滴墨的手,疼的滴墨大叫一声,青黛也不理会,拽了滴墨拐进了一条幽暗的灌木丛生的小路。
姐姐,嫡亲的姐姐,可青黛的心里,从来就没想好怎么去见这往昔的好姐妹。青黛的心隐隐作痛,胸口涨得像有一团火越烧越旺,红靥凑到自己跟前让自己跟她去趟京城,红靥说是娘要青黛去的,红靥嘻嘻哈哈地给那差大哥衣袖里塞进一包沉甸甸的银两,红靥说姐姐会永远保护妹妹……过往的日子在青黛的眼前一幕一幕转动,青黛的心忽忽地沉下去。
滴墨被捏得生疼,使劲抠着青黛的手,生气地说:“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呀?”
青黛也不理会,拉着滴墨只顾走路,刚才为了躲开锦圭和红靥,绕了路,这才弯弯绕绕直奔皇后的寝宫。
几个宫娥正陪着皇后闲话,那只满身绿毛的八哥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司征正拿了吃食,戏弄八哥。
听人通报说十二王府的人来,皇后这才回过身来。青黛把绣品奉上,皇后拿在手里细细地看过,竟然赞不绝口。皇后一一询问涵章的近况,青黛只得按着锦仪教过的话一一说了。
“回皇后娘娘,王妃这几日心情渐好,奴婢每日陪伴王妃做些针线活,王妃深感娘娘厚德,日夜不忘娘娘的恩德。”青黛说着这几句台词,想起锦仪千叮万嘱的紧张样子,不觉有点好笑。
皇后听了这话,果然受用,眯着眼,任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格撒在自己涂了厚厚脂粉的脸上。皇后又问:“十二王爷锦仪呢?近来可有否收敛?”
青黛回道:“十二王爷近日还是老样子,只是,只是……”
见了皇后要说什么话,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甚而至于说什么话时用什么样的口气,锦仪都详详细细地交代过。正像锦仪所说的那般,皇后果然问道锦仪的近况。
锦仪一双深深的眼珠又出现在青黛的面前,连同那变幻莫测的表情、深不可测的语气,在青黛的眼前、耳边回响。“若是皇后问到我的近况,你该怎么说”,锦仪背对着青黛,冷冷地问道。青黛摸不清锦仪的用意,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就说王爷每日读书写字,闲来无事就陪着王妃逛园子、赏赏花。”锦仪纵然不是那么老实,可把人往好处里说,总比实话实说要讨人欢心。青黛心想。可谁料锦仪却忽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青黛,说:“你要这么说,我就杀了你!”青黛打了个哆嗦。锦仪凑到青黛跟前,一双冰凉凉的手轻轻摩挲着青黛的面庞,悄声说:“你就说我每日花天酒地,通宵欢饮。”青黛身上刷刷过着冷气,锦仪的话一个字也未漏过,牢牢地钉在了脑子里。“这个锦仪不好对付,千万要小心应付,”青黛对自己说。
青黛觉得有人拽自己的衣袖,原来是滴墨,眉宇间满是焦虑的颜色。皇后正悠悠然地拿着根草枝,逗得八哥上窜下跳。司征狭小的眼睛使着眼色,问:“娘娘问你话呢,只是什么呀,吞吞吐吐的。”
青黛连忙说:“只是,十二王爷新近又宠了个戏子,十六七年纪,还,还收到了府里,天天在园子里,搭台唱戏,饮酒作乐”是锦仪反复交代的话,青黛说的一字不落。
皇后叹口气,说:“这锦仪,还真是不争气,白费了哀家一番心思。”
司征连忙说:“人各有命,十二王爷贵为皇子,宠个戏子还不算出格,娘娘万不可过于操心。”
皇后点点头,扬了扬手。
青黛和滴墨悄声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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