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章装扮地妥妥当当,亲自来门口迎接花陌。花陌一路欢奔到锦仪跟前,一把搂住了锦仪的脖子,这样大胆的举动,惊得下人瞪了眼。
锦仪哈哈大笑,挽了花陌的手,直牵到上首的位置坐下。
“公主小妹,别来无恙?”锦仪含笑问道。
“我好得很呢,塞外风光无限美,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哥哥,那是你这个久居京城的想象不到的美,”花陌作出无限神往的样子答道。
“哈哈”,锦仪笑道:“除了你这个父皇的掌上明珠,哪个还敢没有皇命就偷偷跑出京城?”
当今皇上如今威风八面,可当年做皇子的时候也是遭过劫难的。当今皇后是皇上的发妻,当年,皇上身染重疾,几乎双目失明,又遭受当年的皇上,也就是大行皇帝的猜忌,太子地位几乎不保。皇上身心受到重创,情绪低落、抑郁,整天不说一个字,要么就直直躺在床上,水米不进,要么就由小丫鬟搀着,到园子里走走。明媚的阳光拂在脸上,皇上年轻的面庞上竟然是热泪滚滚。
幸好,有个嫡亲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的花陌公主,刚满三岁,不谙世事,整天跌跌撞撞地跟着父亲,时不时用一双稚嫩白胖的手抚mo着父亲的手,拭去父亲脸上的泪,还唧唧喳喳地唱童谣给父亲听。兴许是孩童的勃勃生气感染了年轻时的皇上,皇上竟然渐渐好了起来,精神也日渐开朗。如今,皇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遇到难解的问题时,闭了眼,舒适地躺在龙榻上,右手轻轻打着节拍,嘴里喃喃地哼着曲子,据近身侍奉的太监讲,那曲子,正是很多年以前宫中流行的童谣,是当年的花陌公主最爱听、最爱唱的。有了这般情分,就连皇后也跟着沾了光。
当今太子,虽然年长花陌几岁,不过,太子的母亲,已故陈贵妃,当年不过是一名不入流的歌妓,虽说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并且已悄悄为皇上生下儿子,可不知何故,皇上始终未将她迎进太子府。直到皇上登上大宝,地位稳固,才大张旗鼓地把这位歌妓迎进宫中,恩宠有加,并且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一意孤行地将陈氏册封为贵妃,地位只比皇后低一肩。皇后也就是当时才知道,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在外面有个儿子,当下气得花枝乱颤、梨花带雨。可惜陈氏命薄,进宫没几日,根基未稳,就得了重病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年幼无知的儿子。陈氏临走那日,皇上抱着陈氏嚎啕大哭,一个威重天下的真命天子,竟然哭的像个孩子,并且,还迫不及待地把陈氏留下的儿子立为太子。皇后怒火中烧,可身边的大太监,也就是如今一直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司征公公提了主意,皇后听了司征的建议,人前人后不说陈贵妃半个不字,反而毕恭毕敬地尽了礼数,惹得宫中妃嫔闲话纷纷。不过,皇后终究是得偿所愿,博得了“贤德”的名声,就连太子,皇上也放心地交给她抚养。
正是因为这些陈年旧事,锦仪才笑嘻嘻地揶揄花陌,若是别的皇子公主也如花陌这般任性,恐怕早就被皇上一掌掴得起不了床。
花陌并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把一颗杏仁放进樱桃般鲜红的嘴里,说:“对了,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我一回来,就跟那个叠翠吵了架,哼,打扮地像个妖精,走路还扭来扭去。”
听花陌如此口无遮拦,锦仪笑笑,说:“什么叠翠,人家是太子妃,太子妃!”说着,把“太子妃”三个字加重了口气。
花陌斜着眼瞟了锦仪一眼,说:“什么太子妃,还不是父皇说谁是太子,谁就是太子。要是你是太子,涵章不就是太子妃?她叠翠,什么也不是!”
花陌说者无心,锦仪听者有意,慌得涵章连连劝道:“花陌,胡说些什么,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是不说的好,让有心人听了去,不是给锦仪惹事嘛?”
锦仪摆摆手,说:“小妹你快住了口,我都快被你这张嘴害死了。”
花陌毫不在乎地撇撇嘴,说:“那还能怎么样,知道你锦仪生来懒惰又好色,天天围着那些歌姬舞姬转,对了,还多了个不良嗜好,喜欢什么俊俏男子。你这个又懒又坏的名声,宫中恐怕没人不知道的。”花陌的话又快又凉,一点情面都不留,说得锦仪脸上讪讪的,涵章也低头不语。
花陌嘿嘿一笑,凑到锦仪跟前说:“怎么,生气了?”
锦仪说:“可不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我有那么不堪?”
花陌大大咧咧地揽着锦仪的肩,说:“也就是咱俩从小臭味相投,说话最不顾忌,若是旁人,我才懒得说呢。”
锦仪哼了一声,反唇相讥:“你倒是不喜欢太子妃,可有人家当大学士的爹在,我看你也是白咧咧。”
锦仪的眼暗地里盯着花陌,这句话已经准备了很久,但若说出来,自然要挑合适的时候讲,要说的自自然然、不留痕迹。打蛇要打七寸,出手就要见血,若是任它了无痕迹漂过,那日后就怕没这么好的机会。
听了锦仪的话,花陌的脸沉下去,狠狠地说:“一个大学士,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是父皇发话,管他谁呢,都得滚蛋!”
锦仪和涵章对视一笑。
正端了水果上来的青黛看见锦仪的眼神,听到零零星星落进耳朵的几句话,慌忙隐身到一根粗大的红木柱子后,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