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以前身份还比较微妙的时候,话文本子看得多了,对于公主这种存在总是不大看得惯。她们除了经常扮演小三的角色之外,还经常身娇体贵的不像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小姐脾气不说,还常常仗势欺人。自傲于生来的那个身份,她们向来就自认为高人一等,希望整个世界都围着她们团团转。
我觉得她们不但享尽了世间繁华富贵,还什么贡献都不做,个个都是猪脑子一样,处处给人添乱。
但是,在经过了昨日的加冕礼后,我终于发现,我对公主们的敌对偏见太大了。当公主,还是很需要天分的。
先不说怎样记住那些繁杂冗长的礼节,光就是身上几十斤的行头,都得要求这些个公主们身体素质不能差。
我是跟着清木从小摸鱼爬树打架斗殴长起来的,历经苦难艰险才终于练就这么一个铁金刚一般的身体。可碰上了这惨绝人寰没有人性的加冕礼,我这副历经风吹日晒的身子骨都有点吃不消,更何况那些个一直圈养在深宫内院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们。
前七日开始,就要沐浴净身,日日斋戒焚香。加冕礼的前一日,十二个仙姑翩翩而至,开始为我更衣束发,一直忙到加冕礼当日清晨,我饿的那是头晕眼花,瞌睡的那是头晕眼花,还要头晕眼花的顶着一身十几斤重的缀着明珠宝石的织金锦缎袍,外加上十几斤重的锦华明珠头冠,上拜盘古父神,下拜九泉冥母,三跪九叩后,再拜父皇母后,师父、师祖;接着,一个个我从来都没打过照面的长辈,不知道都从哪儿一股脑的冒了出来,齐皑皑满登登的坐了满堂,我还得顶着这么多的珠玉金翠,颤巍巍的一个个下跪叩首行礼奉茶……
天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撑下来的,我现今只有庆幸自己的椎骨如今还能完好无损的立在这里,帮我支着脑袋!
不过,熬过了苦中苦,现今享受的,方才是人上人的待遇。
父皇为我在正天宫中重辟了一方华丽丽的寝殿,经过我的强烈建议,此地远离后花园和天后寝宫,坐落在比较靠近宫墙的地方。这样,既不会让我惹上一身麻烦,又十分方便我进进出出。
父皇知晓我不大喜欢扎眼的颜色,便将满地黄金石掀了,为我重铺了莹润的玉白石,又以同样色泽的暖盈玉为墙,墨绿的绿曜石做瓦,再连着后院原本挤挤压压的翠竹,使我初初打远望时,还以为是棵长势旺盛的玉白菜。
其实昨日里,我已应下东华宫的亲事,婚期定在不满一年之后的二月初二。我本是觉着在这儿也就是那么象征性的住上些时日,随便腾一院子,将就着住上两日就得。谁知,父皇却说堂堂正天宫的唯一的宝贝公主,还能没有一个像样点儿的寝宫?恭敬不如从命,我便矜持的骄奢淫逸了一把。
见父皇都这么把我当回事儿了,我便也生出某种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到此一游却还要手贱刻上自己名字,证明自己曾经来过的这种贱兮兮的想法,打发了几个小仙婢将后院里满眼惨绿的竹子一一拔了,翻了遍土,亲自变幻来桃枝数根,悉数插在土里。
我摸着满脑门辛勤的汗水,估摸着若不出所料,明年春来,这些根桃枝就能生根发芽;再过一年春又来,桃花遍地开也并不是难事。倘若后人再来,便会指着这满园子桃花道,这里以前,住了个喜爱桃花的公主,名为桃宝……
我喝上一杯凉茶,看着这奢华的院子,觉得自己很圆满。
不过,我也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得了这一方庭院,我也还是甚为想念我桃丘上虽只区区几根稻草相堆,却历经风吹雨打都屹然不倒的桃花小筑。这里虽好,但一天到晚规矩甚多,还是我的桃花小筑更能让我觉着轻松自在。
我看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如花似玉的小仙婢,思忖着要不要把老朱接上来。桃丘上的仙魄障只我一人能打开,我若不在桃丘,老朱是不敢私自出门的;因为他若一旦出门,便是怎么也进不去那仙魄障了。因此,除了我在桃丘,其余时候,他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守着三十里桃林,惨兮兮的过日子。
但是,即便我回了桃丘,老朱因为要伺候我,除了我差他办些事情,他也得端茶递水半步离不得那地方。
好歹咱老朱也是个正值青春年华血气方刚的男青年,整日里在桃丘憋着,要是被憋出了什么病来,我可承担不起。
现今,我也算是有了着落,也该为老朱好好谋划谋划了。
去找父皇说这事儿的时候,在路上却碰见了前来正天宫办事情的慕阳。
毕竟是定下未婚夫妻关系后的首次见面,我诚然觉得自己内心的某种少女情怀开始荡漾,生出好些不好意思出来。
慕阳原本还有些害羞,但见我做出一副与内心的大刀阔斧完全背道而驰的娇羞鹌鹑状,却是轻声笑开了。
这么一笑,我也开始觉得我的这么些娇羞委实有些自欺欺人,便就跟着他嘿嘿笑起来。
笑过了一半,想起那****并着大哥、清木在提亲这事儿上琢磨出来的几个疑点,觉得是有必要跟他问上一问,便微微敛了笑意,做出一副无辜样,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慕阳垂下眼帘,有些不好意思,“那****变出公主真身的时候……以前听说过天帝有个女儿,真身是一朵三瓣桃花……”
“哼哼,那你怎么不戳穿我?还要把我当傻子看着我演戏!”我撅嘴嗔怒道。
“不不不,慕阳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慕阳急了,慌忙摆手解释,“慕阳只是怕当面跟公主说了公主你会不好意思,再者,慕阳也不想让彼此因为身份问题生出些嫌隙来。”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我那时身份还不明朗,微微有些草木皆兵,总觉得多一人知晓我的身份就会对我造成多一分的危险。若他真的当面戳穿我了,我铁定是不会再同他啰嗦,赶忙飞回蓬莱仙岛的。
将这个不是疑点的疑点解决掉后,我心里安稳了些,遂扯上他袖子笑道,“看你吓的!我若真生你气还会答应联姻么?”
慕阳见我一脸笑意,轻松自在,便微微吐出一口气,羞赧的敛起眉目,垂眼道,“公主那日未能到东华宫赴约,小妹很生挂念,这几日日日与我念叨,若是在正天宫碰见公主了,便一定要请公主移驾东华宫,小住上几日。公主这几日若得闲了,不妨告知于慕阳,慕阳必当前来迎接公主大驾。”
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我这几日正准备去看看慕禾呢,干脆待会儿去见父皇时一并告假得了。想至此,我便笑道,“我正预备跟父皇讲这事儿呢,你回去就跟慕禾说,我明日就过去,她托我带的那几本春……呃……日赏花图,还在桃丘放着,我今日得回去取上一趟……”
好险好险,我摸着脑门上的冷汗,差点说漏嘴了。
慕阳温和一笑,俯身恭敬道“公主好雅兴!小妹生下来二娘便殁了,之前一直嘱咐慕阳要好生照管小妹;慕阳不才,却一直未能代二娘好生管束小妹,才养的小妹如今这副放浪形骸的样子,实在是慕阳之过。公主能如此帮衬小妹收收心性,多钻研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在是小妹之幸,慕阳之幸。”
他要知道我给慕禾带去的恰好就是让她愈加放浪形骸的东西,会不会直接跟我取消婚约,尔后割袍断交,免得我将慕禾愈带愈坏,搞得他晚上睡觉都能见到他二娘幽怨的目光。
我心底虚了虚,嘿嘿干笑两声道,“好说好说。”
“那慕阳明日早晨,便去公主的桃丘外候着以迎公主大驾?”慕阳眼睛亮亮的,微笑道。
“不用不用”,我连连摆手,“你不用这样着礼,明日清木要回蓬莱仙岛,我跟他一同过去就行。另外”,我眨眨眼睛,戏谑道,“慕阳也不要口口声声唤我公主了,咱俩什么关系,这么叫也太生分了!你说是么?”
慕阳耳根一红,连忙敛下水目,声音犹犹豫豫,却别样动听,“那……慕阳唤公主小宝可好?”
我凑头过去看着慕阳脸上开始泛滥的红色,做出一副风liu意态,兴味盎然道,“自然是可以的……唔,慕阳红起脸来,还真是别样的娇羞动人哪!来来,跟小妞我笑一个!”我利落的变出把扇子,预备挑起慕阳的下巴,捉弄捉弄他,却蓦然窜出来一只不知名的黑色鸟雀,“哧啦”一下展开翅膀,将我的扇子一扫在地。
我吓得心脏“砰”的一跳,险些蹦跶出我嗓子眼。
慕阳连忙上前,温声问道,“小宝没事吧?”
“无碍无碍”,我松上一口气,看着那黑鸟离去的方向感叹道,“现今的鸟雀也忒没灵性了!人家打情骂俏,它不知回避也就算了,还生生破坏别人好事儿!哼,赶明儿让我捉到,拔光毛炖汤喝!”
与慕阳辞过后,我很顺畅的得了父皇的应允可以前往东华宫小住。毕竟与慕阳是定过亲了的,我在东华宫里小住也算是名正言顺,并不怕别个闲话了去。
关于老朱的事,父皇认为我的想法很可行,也感叹他辛辛苦苦服侍我这么多年,却在昨日我加冕礼时忘了将他召上来,封个阶品。
我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老朱的人生终于熬出了头,一边从父皇的酒窖里搬了五坛好酒施法收入袖兜,别过父皇,驾云飞回了桃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