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其实,这宝泉池上本来是没有那层将我弹开的仙障的,据我后来分析,那层仙障估计是清木进去以后自己加上去用于避免干扰的。所以,清木用瞬移大法,没有任何阻碍很轻松的找着了正在沐浴的慕禾。在蒸腾的雾气中,清木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媚眼惺忪的一张脸,乍见之下完全错认成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小湖莲,冲动之中跳入池里拉过那个人影低头便吻了上去。
而从慕禾这边来说——当时,她正在宝泉池里被氤氲的雾气蒸的醉生梦死,却蓦然见到眼前白光一闪,一个明艳无双的俊秀少年翩翩而至,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谁知那少年郎不退反近,直接拽过自己就吻了上来。朦朦胧胧中,她略略一想,唔,原来她做的这个梦是个chun梦。
再从清木这边来看——话说当时清木抱着慕禾吻下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胸膛前面那个绵绵软软的起伏是什么?小湖莲虽是个娘娘腔,可是再怎么说生理上也是个正常男人啊,明明是一马平川,怎么就转变为波涛汹涌了呢?
于是,便略略抽身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吓得他半边身子都麻掉了!这……这个小湖莲……是个女的!
当然,他很快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便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眼前的这个确然不是什么小湖莲,而是我口中的那个有趣的小公主,慕禾同学!
相对于慕禾而言,两人吻得正是这么欲火燎原的时刻,却被对方一把推开,这自然是令人微微有些恼怒的。
慕禾不依不饶的欺身上前,嘟囔着既然好不容易做了个chun梦,便让这chun梦来得更彻底些吧!便使了个定身术将没防备的清木定住,腾出手来扒清木身上的衣裳。
慕禾一边扒着衣服一边昏昏沉沉的亲来亲去,扒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扒完,便略微有些急了。索性敲敲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预备想出个便当些的法术来一举扒光。
然而,就在这时,慕禾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一点不对劲儿……
怎么在梦里敲脑袋,自己还有感觉的啊?而身底下这个人怎么一直在大吼大叫拒不相从呢?
……慕禾慢慢反应过来……
而与此同时,清木使法终于解开了慕禾拙劣的定身术,不顾刚刚的尴尬,只问慕禾到底与小湖莲是什么关系。
一个清白的女儿家被人莫名其妙的看去了身子,而且还把初吻初抱一同送上,连带着准备将初ye也差点解决……我们的小公主慕禾诚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悲愤、羞愧之中……看着对方继续要欺身上前,吓得脚下一滑,身子倒在池水中,呛了好几口水,却始终没有找到着力点。
一片手忙脚乱中,慕禾无意间抓到了上前准备扶起她的清木的……呃……某个重要部位。
清木大惊之下便松了手……慕禾便又呛了几口水……等救起来后,慕禾小公主已经被今日这一波三折的经历吓傻了,对于清木所有的问题都以不知道,摇头,呆愣为答复。
一场空欢喜将为爱伤情的清木再次打击了一下,于是,清木便失魂落魄的准备一走了之……
看着清木飘飘远去的身影,呆愣中的慕禾终于缓过神来,觉得自己这么一清白纯洁的大姑娘,怎能就这么被一个陌生男的占尽了便宜,而后那始作俑者就什么代价不用付出,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了呢?
慕禾顿时血气上涌,操起池岸边放着的棉布浴巾往身上一裹,就英勇无畏的冲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我方才看到的一切了……
“呼!”我长长的松上一口气,“这诚然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暗潮汹涌妙不可言的小荤段子,不枉费我洗耳恭听一番。”
“什么啊你!”慕禾皱眉推我一把,“你还好歹是我的姐妹呢!我这辛酸悲苦的血泪史你竟然权当一笑话来听!”
我不置可否,“若你撞上的这少年郎真是一个情窦初开性向正常的少年郎,我或许还可以当做一段冤家儿女的爱情故事来帮你细细揣摩一番。无奈,你时运不济,亲了你抱了你的这位少年郎,却是个专喜欢男人的断袖!啧啧……”
“什么!他是个断袖?!”慕禾闻言轰的站起来,杏眼圆睁不可置信的问。
我点点头,“嗯,对啊,他确然是位真才实学的断袖。不过……”我也站起身,眯起一双眼睛打量着慕禾,思忖道,“我怎么听你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愤怒中的失落呢?你这失落感……”
“哪有!是你耳朵有问题!”慕禾慌忙吼道,“断袖!他是不是断袖关我屁事儿啊!哼……断袖……断袖又……又怎样……”慕禾低着头,声音越变越小。
我二人沉默了片刻。
我辛劳的抹一把头上的汗水,端详着车轮般大的日头,正在思忖着我们是否有必要转移一下阵地的时候,慕禾却蓦地一把抓上我的袖子,垂下两条眉毛,微微有些沮丧地问,“你说是真的?他真的是个只喜欢男人的断袖?”
“真,比真金还真”,我肯定的再次点头。
“……他……他怎么能是个断袖呢……”慕禾甩开我的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很颓然。
看这势头……我低头兀自默默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慕禾,你莫不是对这位断袖一见钟情了吧……”
慕禾怨念的抬头看我一眼,嘟囔一句“屁嘞!我才没有……”,复又低低垂下头去。
呃,这辩白也太无力了吧……我悲怜的望了一眼慕禾,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唉,我身边这些个遭罪的孩子,遇到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不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就是喜欢上不能在一起的人;不是喜欢的人不在自己身边吧,便是在自己身边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人……
我望一回天,决定跟慕禾说说清木惨痛的爱情史,一方面跟她展示其实她的一见钟情而不成,并不是最悲惨的,还有很多深陷在情海里的苦命人为她垫底;另一方面显示出清木对小湖莲至死不渝的深情,从而快刀斩乱麻,将慕禾还未根深蒂固的小情种利落的铲除了去。
我使了个召唤术,变出一大把粒大而饱满的瓜子渡给慕禾,清清嗓子席地而坐,悠悠然跟慕禾讲起清木那段断袖情长来。
评书,讲究的便是声音洪亮,顿挫迟急,卖关子置悬念牢牢拿捏住分寸,要紧处嘴皮子就得利索点撂出一摞子串口……嘴头功夫不但要好,脸面儿上的功夫也得做足,一张口便是又当小姐又当相公,或嬉笑或怒骂,文文武武忠奸黑白全我一人,呼啦啦扯出一场爱恨情仇或是金戈铁马的大戏……啧啧,这种天下一切尽在我一人手中的感觉,真他娘的畅快淋漓!
我一直觉着自己很有说评书的天分,要不是当年我大哥的极力劝阻,说不定我现在在神族的评书界早就火了。
然而,万事总有个委曲求全的转折点;我大哥认为我毕竟是个女儿家,这种抛头露面的活计还是少做为好,让我再结合自身特点,重新考量一下。
于是,我便就在他的谆谆教导下,放弃了我的这个宏图伟志。
如今,我虽有意愿重操旧业,将清木这段凄然无终的爱情说的再曲折回环催人泪下些。无奈,听众就一缺心眼儿的慕禾,我要桌椅板凳折扇醒木全上上,难免到头来收效甚微,白白折腾了自己!
这么一想,我索性便走亲民路线,省去了开场的定场诗、长篇赋赞什么的,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愁云满面;在叙述事实的同时,当然丢不掉职业病,象征性的加入了夸张、比喻、联想等修辞手法。
这么一来,一不小心,清木那段挺没头没尾的故事便被我越扯越长,越说越入戏。
于是,当夕阳挣扎了一下,终于颓然沉入远方的山际时,慕禾提起袖子一边擦着脸上汹涌的泪泽,一边郑重其事道,“桃宝,我一定要帮你们找到那个小湖莲,一定的,他们最后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看不出来,慕禾还挺有当腐女的潜质。
我在内心唏嘘一下,表面上作出感动的样子拍拍慕禾的肩膀,沉声道,“既如此,你就当今早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东华宫小公主慕禾的做的一场少女的chun梦,今日过去明早醒来,便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好?”
沉浸在感动中的慕禾蓦然愣愣神,抬头望我一眼,又将头深深埋下去,十分不自然的扭捏了一下,继续死脑筋道,“但是……但是……那些确实是真的啊,我的初吻都……都没了……唉呀,反正我一想起这个事儿就懊恼就恨死了那个清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嘴了呢!我的初吻竟然不是给了我的夫君……却是被一个断袖夺了去!这……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奶奶的!当我这一晌午的唇舌都白费了是么!我恨铁不成钢的跺脚道,“你这个不长进的!你以为每一个女子的初吻什么的就都能如愿以偿的给上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么!真是脑袋秀逗了!你情何以堪,那我也得情何以堪了!前尘往事咱都不要去想,迈开步子往前走就是了!”
“但是……这,这让人怎么当没发生过么……”慕禾低头用脚画圈圈,瞄我一眼,小小声道,“你又没有经历过……怎知这事儿就能这么利落的忘了……”
这丫头!我气急败坏的叉腰道,“你怎知我没经历过!我这是以过来人的姿态在跟你掏心掏肺,你当我是在跟你玩票呢么!”
“哦~~”慕禾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戏谑道“你经历过?经历过什么呢……快!老实交代,怎么回事儿!”
……真的,如果嘴巴可以跟身体的感觉分开的话,我真的很像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我这张嘴,娘的,真应该揭下来挂在城墙头上暴尸三日!
稳稳慌乱的心神,我神态自若道,“哼,你这是在跟我转移话题,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你不是我!”
“哼哼,讨论讨论,本来就该以一点为中心四处发散,我谈我的事,你谈你的事,这样才公平么!你这样遮遮掩掩欲盖弥彰……莫不是将要给我哥戴上个绿帽子啦?”慕禾顿时神气活现,扭捏也不见了,舌头也捋直了,嗓门儿也不小了,完完全全与方才那个弱弱的小女子判若两人。
我就知道啊就知道,我就是那个救了中山狼的东郭先生,心肠太软,愚善至斯,最终全没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