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寿还在消化着慕先生所说的信息，晕晕忽忽地就被带到了九方德所在的小院子外。
“咦？这不是屁……，金来娣小姐吗？哦，慕司长好。”高乔看见金来娣身边跟着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连忙改口道。之前在金府的时候，高乔就打探了一下慕先生，对慕先生倒是有一定的了解。
冯天寿被他这一喊，才回过神来，举目望去，自己正和慕先生站在一个小院子门口，小院子外围，基本每隔三步就有一个全副盔甲的士兵站着。
冯天寿这才想到马上要见九方德大都统了！
“来娣，有人和你打招呼呢。”慕先生对高乔点了点头，说道。
“哦，高总兵，你怎么……”冯天寿意思性地行了个礼，问道。
高乔微微一笑，看了看金来娣，又看了看慕先生，说道：
“我是来向大都统汇报事情的，倒是你，小丫头，你跑来干什么？”
慕先生笑呵呵地接过话茬，
“哦，你是北镇总兵高乔吧，之前听来娣说过，在金府，好像还见过，只是没机会说说话，呵呵……”
“其实人家的家底你都清楚了吧……”高乔一边腹诽着，一边满面春风地拱手回道：
“呵呵，慕司长，你怎么把来娣也带来了，呵呵……”
“哦，公主一个人，没有玩伴，我就把来娣带来和公主做个伴。”慕先生很自然地回道。
“高总兵，大都统让您先进去。”就在高乔正准备和慕先生再叙叙的时候，小田子突然推门出来，让高乔先进去。
高乔向慕先生拱了拱手，趁慕先生不注意，又向金来娣挑了挑眉毛，才笑嘻嘻地跨进了院子。
高乔进院子后，发现九方德搭了条摊子，坐在躺椅上，九方云正陪着九方德在晒太阳，于是连忙收起玩笑的表情，大步走过去，单膝跪下说道：
“北镇府兵卫总兵高乔，见过大都统！”
九方德没有抬头，而是随意地挥了挥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乔儿啊，你皇婶对你很是挂念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天元看望一下啊？”
“就是，乔儿哥，你天天都在忙什么啊？前年答应人家要给人家带好玩的东西，肯定又忘了吧？”九方云也故作生气地盯着高乔质问道，然后眼睛贼兮兮地朝高乔身上瞟了起来。
高乔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哎呀，云儿妹妹，你可不要乱说，看！！”
说罢，高乔就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个可爱到极点的茸猫（长得像毛茸茸的线团一样的小猫咪）。
九方云一下子也顾不得九方德了，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把巴掌大的茸猫搂在了怀里，兴奋地说道：
“就知道乔儿哥最好了，嘻嘻嘻……”
说完就抱着猫咪跑到一边去玩了……
看着九方云走远，高乔才正了正神色，对眯着眼打盹的九方德说道：
“大都统，上次东番之行后，本想去天元拜望您老和婶婶，但却听闻您要御驾亲征，于是就在这里候着了。”
“嗯……”九方德嗯了一声，示意高乔继续说下去。
“北镇军械管制这一块，牢牢掌握在府兵卫手中。不过，东番那边，情况有点乱。他们那边兵器和普通商品一样，流通很方便，之前，有不少军械就是从东番流入王朝各地，不少流匪都是通过这一途径武装起来的。”
“嗯，议院那边怎么说？”
“议院那边倒是采取了一些措施，不过效果不大。”
“嗯，北镇有这种情况吗？”
“北镇倒是没有，我们那边自给自足，并且，也没有流匪敢闹到北镇。”
“我是说小穆……”
高乔一愣，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传闻，估计九方德也在思量着此事，仔细斟酌了一下，高乔认真地说道：
“穆统领倒还中规中矩，自上任后，除了组建重骑营加了几批物资之外，其它方面的军械耗费，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
九方德点了点头，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高乔，眼神中爆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精干光芒，地说道：
“府兵卫看似闲职，实则握军队之咽喉，千万马虎不得。你从小就和云儿情同兄妹，万一……，你知道自己的立场吗？”
高乔被九方德盯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按照高乔的记忆，这些话，九方德是从来都不会说得这么露骨的，难道，真如传言所说，穆统领要反了？
“大都统放心，属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销毁所有军械，不留给穆统领一丝机会！”高乔反应过来后，一下子站了起来，郑重地回道。
九方德有些诧异地看着高乔，叹了口气，说道：
“哎……，不是这个意思，小穆还是不错的，我是说……”
话到嘴边，九方德又停了停。
高乔盯着九方德，希望再得到一些明确的指示，可是，九方德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正在玩闹的九方云，似乎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见到小穆后，我就会宣布云儿继承家主之位。人老了，就爱瞎想，听说齐儿、宇儿前些时间在北镇置下了不少产业，与穆儿接触较为频繁，我是担心……，哎，算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些事情估计你也不清楚。以后，你记得无论怎样，都要对云儿好就行了……”
高乔仔细地听着九方德看似碎语般的唠叨，心里迅速地分析着，不由地，一颗心逐渐揪了起来。
高乔从九方德的话里意识到，九方云继任已经不是秘密了，但九方齐与九方宇不会这么轻易就做个闲散王爷，九方德是在担心他们万一与手握重兵的九方穆勾搭在一起，那么，九方王朝以后的动向可就不好说了。九方德之所以说着说着不说了，估计是他也不想这么猜忌自己的亲生骨肉，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
高乔知道，自己不太适合掺和到这种家务事里，于是笑了笑，回道：
“高乔明白的，大都统不用太过担心。”
“嗯，还有就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成个家吧，别让你皇婶天天念叨，没事了，你去忙吧。”
九方德疲惫地挥了挥手，高乔谦恭地退了出去。
这时候，慕先生也带着金来娣走进了院子，穿过爬满青藤的走廊，斑驳的阳光洒落在身上，看着满院姹紫嫣红的颜色，冯天寿的心情也逐渐好起来了一点，毕竟，还没发生的事情，想太多也没用。
冯天寿跟在慕青容后面，整理了一番衣服，好奇地问道：
“慕先生，待会见面怎么说？需不需要行个礼，说个大都统万岁，公主千岁之类的？”
慕先生呵呵一笑，说道：
“想得到挺多的啊，这些东西，你用不着，随意一点就可以了，大都统很平易近人的。”
冯天寿哦了一声，便继续跟着慕先生先前走去。
到了院子里，冯天寿放眼看去，一个老人家批了一条红格子纹的毛毯，半眯着眼睛坐在躺椅上，手里端着茶壶，嘴里好像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他身后那个太监垂手而立。
远处，一群女孩子坐在草地上逗着一只看着像猫的东西。
冯天寿暗暗笑道：果真是平易近人啊，本以为是穿着龙袍，几个妃子摇着扇子，大臣们在旁边说着国事陪大都统观花赏鱼的场面，嘿嘿，自己果然想太多……
虽说慕先生让冯天寿不需要太过在意繁文缛节，但看见大都统后，慕先生一摆长衫，却是一副要三跪九叩的姿势。
“过来吧……”九方德招了招手，让慕先生免了这一套。
“属下慕青容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些东西，慕青容是到死都不会放弃的，虽然九方德示意无所谓，但慕青容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呵呵，小慕就是有意思，来来来……”九方德如橘皮般的面庞绽放出一丝笑容。
“陛下，此女就是鸿蒙转世，来娣，来，见过陛下。”
冯天寿看着笑嘻嘻地慕青容，又快懵掉了，不是说好什么礼节都无所谓的吗？你自己怎么又来这一套？我怎么办啊？叫陛下，叫大都统？
冯天寿扭捏了一下，便大大咧咧地学着电视上的样子，把双手放在右腰处，浅浅一蹲，说道：
“民女金来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方德没说话，他身后的太监却是鄙视地看了一眼金来娣，冷冷说道：
“没规矩！皇上是你喊的吗？”
九方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看着金来娣错愕的样子，说道：
“不碍事的，小孩子嘛……，你就是鸿蒙转世啊？看不出来，挺乖巧的嘛，小田子，去把云儿叫来。”
胖太监又鄙视地看了一眼金来娣，捣着小碎步向那堆女生跑去。
九方云听见小田子的呼喊，开心地抱着茸猫像蝴蝶一样飘了过来。
冯天寿好奇地抬眼望去，心道：公主哎！啧啧……，看看到底长啥样的？
岂知这一眼，却是一眼万年，冯天寿如五雷轰顶般定定地望着那个美目盼兮的翩然女子，前世的一幕幕再次滑过。
九方德与慕先生的声音逐渐消失，脑海里顿时乱作一团，惊喜、埋怨、亲近、疏远等等情绪瞬间纠结在了一起。
看着那个女子对着自己甜甜地一笑，冯天寿眼睛一酸，心中苦苦地默念道：
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时不见叶，叶时不见花，生生相错，永世相隔。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许丹，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