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有些不相信，眼前那个步履蹒跚，面色苍白的人，竟然就是昔日那威武严谨的爸爸。他可是个警察啊，是怎样的原因让他忽然之间变得如此疲惫呢？
爸爸走到我跟前，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我们就这样彼此对立着，谁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爸爸现在的心理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只感觉到自己，异常的难过。
“爸爸，你怎么来了？”说话的时候，我的声音已然哽咽了。
“小……咳……小妍，你出院啦。”
爸爸的声音略显沙哑，似乎经历过什么事情似的。我有点担心，但是却无法立刻开口问什么。
“小妍，跟爸爸出来一趟，好吗？”爸爸说完这句话，竟然带着从未有过的恳求的眼神望着我。这一瞬间，我心神荡漾，忽然不知道这样的父亲，还是以前那个严厉的警察吗？
我点了点头，随后，跟着父亲，一前一后走出了酒吧。
记得母亲去世以后，爸爸就过得很是节省。同时，家里的生活也变得十分朴素。爸爸本就属于公务人员，生活作风很是严谨，平日里若是没有工作需要，绝对不会出入娱乐场所。
但是今晚，爸爸带我走出酒吧以后，直接来到路对面的咖啡厅里面。并且专门找服务员要了一个小包厢，走进去以后，爸爸看着菜单问我：“想吃什么？哦，你刚才吃过了吧，那喝点什么吧。”
我默不作声，只是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怎么了？这是我目前心中最大的一个疑问。
爸爸询问了我一遍以后，指着上面的一个，说：“就吃冰激凌吧，长这么大，爸爸，还从来没有带你吃过这东西呢？”爸爸为自己点了几个小菜，并且要了两瓶啤酒。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以后，爸爸认真地看着我说：“记得小时候，你总是说别人的父母带着孩子去哪里玩，吃什么。你总是很羡慕，而我，却总是不能让你如愿以偿。说起来，爸爸对你还是有些亏欠的。”
“爸，你怎么了？你……”
“爸爸没事，呵呵，一点事都没有。”爸爸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他忽然说：“小妍，身上的伤口都好了吗？”
“恩。”我点点头，眼泪再次泛滥成灾了。从我受伤开始，就一直没有见到过爸爸，没想到，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还疼吗？”爸爸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问我。
“不。”我猛烈地摇头，低下头来，不敢再去触碰那双略显苍老的眼睛。
“小妍，对不起，爸爸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让你受委屈了。”爸爸说话的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在我的记忆中，爸爸是个威武不屈的男子汉，从未掉过眼泪。我一生之中，唯一见过爸爸哭过一次，是在母亲的葬礼上。爸爸当时哭的很痛苦，毫无遮拦地大哭大喊着，而当时的我，也只有趴在爸爸身旁，跟着放声大哭。
“爸，你别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弄成这样的。”我试图安慰他，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言语，更加中伤的爸爸内心中的疼痛。
爸爸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菜以及啤酒进来了，爸爸再没说话，打开啤酒以后，沉默地喝了一大口。房间里寂静的可怕，但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倒，我希望这样的场景能够继续，甚至定格。因为我几乎很少与爸爸有单独相处的时刻。
忽然，爸爸开口了。他说：“小妍啊，知道你受伤的事情以后，爸爸担心极了。或许以前我还不知道，但是这次你受伤，让我忽然明白了，你，我。我们父女俩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是相依为命的。从你妈去了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依靠。或许连你都不知道，经常我想念你妈的时候，我就偷偷跑进你的房间，看着你睡觉的样子，我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小妍，别怪爸爸好吗？”
“不，我一点都不怪你。”
“呵。”爸爸咧了咧嘴，但是笑起来却有悲伤的味道。他说：“这次你受伤才让我发觉，原来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害怕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甚至，你受伤了以后，我只敢远远地看着你，却不敢走近你。后来得知，你的伤势已经控制住，并且没有生命危险了以后，爸爸就离开了。”
离开了？是的，李明说过，他请假差不多一个月，那么这一个月中，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爸爸说：“爸爸离开，不是因为逃避，而是去了安徽老家，去你妈的坟前。这段时间，我一直呆在那里。一边将你的事情回报给她，一边让请求她在天上，多多保佑你。千万不能让你再出这样的事了。爸爸承担不起，真的承担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爸爸今晚的话，特别多。
他说：“小妍，我告诉你妈，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可能你以后，再也不需要爸爸了。”
“不，爸爸，你别说了。”我几乎是咆哮着打断了他，爸爸愕然地望着我，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啤酒，默默地喝了一大口。我说：“无论我多大，无论我在哪里，爸爸，我都一直需要你。”
包厢里面，洋溢着一种十分尴尬的氛围。或许我的话太大声，也或许是因为父亲一直沉浸在悲伤里面。过了好久好久，爸爸才忽然叹息一声，说：“小妍，你十九岁了，按照国家规定，你也算是个成年人了。以后，我不想过多的干涉你的生活，或者可以说成你的自由。但是，我很希望你能够离赵安吉远一些。”
离赵安吉远一些？我的脑袋轰然爆裂，怎么会这样？
“爸爸，为什么？”我不解。
爸爸摇了摇头，说：“我并不是强迫你，我知道我以前对你的态度，可能过于溺爱，也过于强硬了一些。可是那也是为了保护你。小妍，这个世界并不安稳，离开赵安吉，或许现在你会痛苦，但是以后，你就会发现，我这样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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