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没有说话,尽量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睛里终究掩饰不住强烈的惊讶。
张霄摇摇头,继续道:“萧大人如此忠烈之臣怎会有你这样不孝的女儿,恐怕萧大人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这时青黛的再也无法装作冷漠,失声问道:“九泉之下?!我爹……萧望之怎么了?”似乎,在她的心底,其实早就将爹这个字叫了不知千遍万遍了吧。
张霄斜睨了她一眼,只见她眉头紧蹙,双眼中的急切就快要凝结,亮亮地快要夺眶而出。张霄轻叹,道:“萧大人遭奸人所害身亡,现在朝中宦官与外戚几乎控制了朝中大权,外有匈奴等这样的强敌,内有这等奸人作祟,照这样下去,大汉必亡啊。”
青黛已听不进去之后的什么忧国忧民,奸人强寇的分析,只知道自己在这世上的一丝心安又破碎了,始终是血浓于水,那日自己的倔强离开,竟未曾想到是永别么?青黛低着头,泪水已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滴滴连续地滴到地上,滴成一条线,落到地上碎成一个大大的圆不断蔓延扩大着。
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问张霄道:“是谁又是如何害死他的?”
“萧大人向圣上上了一折奏章,反对外戚专权,提议削弱史氏外戚的势力,却被石显在旁献谗言说萧大人这是在挑拨皇上与亲人之间的关系,应该给他点教训,萧大人本乃当今皇上的授业恩师,皇上不愿处置他,便让石显拟旨处置,却不懂旨中的‘谒者招致廷尉’乃是下狱的意思,萧大人于是被关了月余才被皇上发觉,欲将他召回,可萧大人却非要一个说法,石显便陷大人说他抗旨于是假传旨意将萧大人赐死,皇上得知萧大人死后泣不成声,但却没有处罚石显,这让朝中的忠良之辈何等寒心。”张霄说着,一种淡淡的恨意爬进了他的眼神。
“谢了。”青黛点点头,然后一抱拳,转身便走了。
西沙客栈里,相夫望着上官期痴痴地说着:“为什么跟我来?若我不回去,离韵不知会怎么样……”
“那你回去呢?当初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机才帮你逃出来,若你回去,才是对她没有交代。”上官期说道。
相夫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浩星宇轩得知青黛的消息后便出去了,似乎是期望能够寻到些什么吧,就算找到丝毫她的痕迹也好。
太阳光慢慢变得柔和金黄,灿烂美丽的夕阳又一次出现在了西沙城,夕阳中一个一袭青衣的身影缓缓走进客栈,她对小二摆了摆手示意他没有出声。
青黛将信粘在了相夫的房门口,敲了敲门便飞快地又走了出去。
相夫出了门,从小二口中得知是一个青衣的姑娘留下的信,便知定是青黛,赶忙将信打开读了一遍。
信中说道前些日子的不告而别后其实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行程,在他们之前尽可能将麻烦的事情都处理好,好让他们走的顺利些。继续往西北走便是西域,那里乃大汉势力不及的范围,本想与相夫一起去,但现在父亲被朝中奸人所害,父仇在身,必须返回长安,不能再陪伴了。
紧紧攥着信纸,一种莫名的担心突然涌满了相夫的心。
随后赶来的浩星宇轩将信看完后,捉住小二问了青黛离开的时辰,想了想便转过身对相夫和上官期道:“西域已离此不远了,我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人返回长安,更何况她还要报仇。”
此时相夫没等浩星宇轩说完便道:“你也快点回长安吧,我也放心不下她,至于我,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浩星宇轩点了点头,反身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上官期对相夫说:“我们也得换个地方落脚了,再在这里呆几日的话,想那张霄不难找到我们。”
相夫听到这,头略微低了下,小声地道:“嗯。”
当他们三个人全部收拾好东西牵着马往城外走的时候,夜幕已经慢慢降临了,相夫和上官期在东城门外看着浩星宇轩一人一马疾驰东去的背影越来越淡,消失在黑暗中之后,便穿过城中慢慢往西城门走。
但是当他们刚到西城门前,上官期便听到了城外窸窸窣窣的一些杂乱的声音,但是很细小,相夫都没有觉察到。
上官期对相夫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两人又细细听了一会儿,似乎还有隐隐约约故意被压低的说话声。
上官期示意相夫在原地不要动,他轻轻一纵身跳上了城墙,微微露出头来向外面看去,只见不远处似乎有黑影在晃动,数量还很多,但是看不清是什么人。
他正要纵身下去看个清楚,却不料一下扣住了肩膀,上官期本能地反身向后一按,那人轻盈地躲开,上官期回头一看,乃是一个身着破旧灰色长袍的男子,右手中一只横笛似历尽沧桑般地在这大漠的风沙中与风摩擦得丝丝作响,与风声融合在一起,无比和谐。
上官期怕惊动城外的人,一枚棋子飞快地弹了出去,却被那男子轻易地斜身躲过,但他似乎并不想与上官期打斗,纵身便跃下了城墙。
上官期一惊,他下去的地方正是相夫在等着他的那个地方,便赶忙紧紧跟了上去。
相夫看到那个男子跃下城墙,此人正是那日在墙头吹奏离殇的男子,离韵的故人。
他看了看相夫,用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跟他走。
这时上官期也下来了,拉住相夫,相夫看了看他,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还是跟在了那男子后面,上官期随后也紧紧跟了上去。
远离了西城门,那男子慢慢放慢了脚步,相夫轻声喊道:“先生……”
男子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以一种低低的嗓音说道:“你是想问我那天为什么是张霄去了么?”
相夫没有说话,其实,对于这件事她心里原本就存在着大大的不解。但是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没有资格去质问任何人,只是问道:“城外那些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