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城西的一群想浑水摸鱼的宵小,被一个声音吓得都做了鸟兽散。牛吉一旁的聂灵儿倒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抱着胸腹之间还插着一把利剑的牛吉斜躺在自己怀里,呆呆地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让开!”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用一种不可违逆的调子开了口。这声音似乎有形有质,一下子把失神里的聂灵儿震的醒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滚开!”
聂灵儿抬眼见到面前已经站着三个一身灰黑色的人,仿佛他们并不存在,这声音似乎从暮色里传来,只是这些人脸上都扣着一副煞白的面具甚是惹眼,那面具无口无鼻,眼窝处露出一双凌厉的眼。
这些人不是来自昆仑,这是她第一判断。还未让她来得及多想,为首的一个黑袍开口道:
“他还有一丝生气,我带他先走,你们把所有在场的人全部押回,死活不论!”
“是”!身后同样装束的两人立即答道。
聂灵儿听的清楚,心里那种劫后余生的欣喜和一丝希望同时升了起来。
“求前辈救救他!求前辈救救他!”她竭力呼喊,心中祈祷。
但那黑袍根本不理她,只是一挥手,把牛吉从聂灵儿的身边吸了回来,提在手里。起身御剑往南飞去,眨眼之间,聂灵儿湿润的目光就没有了目标。
“灵儿,阿远。”聂老道此时也已经醒了过来,但还是躺在地上。
所幸的是聂氏祖孙三人并未受伤,只是被那一股气劲震的晕了过去。现在的聂灵儿只能望着那南方自己从未到过的地方,默默哀求上苍。
神州,昆仑
昆仑阵堂的门槛上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正是吴道蕴。这老道双手交于身前,手里还拿着把拂尘,眯着眼靠着门边,就那么站着。倒不是他有什么心理感应,自从半月前他便是有事无事地站在门口。
牛吉这一趟远门走了一月有余,虽说对于经常外出的昆仑弟子来说,也不算很长,但吴老道还是心里没底。次州的这个任务,牛吉未成行之前,他便打听过了,这任务已经反复有弟子去过几次,只是次州一些散修宵小觊觎灵材灵石,往常的弟子也就是去走上一遭便回来了,无甚危险,来回半月的时间足矣。可阿牛已经去了一月了,他又是个规矩听话的孩子,不会无故盘桓在外,莫不是真遇到什么危险了?
“呸呸!怎么想起这些来了”他竟然自言自语的在这门槛上和自己说起话来。
唉,吴老道叹了口气,就要转身回去,远远地,自山下一个黑袍御剑往昆仑山上飞来,那黑袍身后的剑上似乎还趴着个人。
“晦气,乌鸦又报丧来了。”吴老道咕哝了一声,就返身进了阵堂的屋子。
在外身死的昆仑弟子大多是十来岁的青年才俊,牵机玉一断,庶务堂便通知黑袍前去察看,若是能寻回的弟子尸首统统带回昆仑,这也是为什么黑袍出现在次州城外。李泰是个例外,一来他在昆仑地位特殊,属于未来掌门唯一候选人。二来李家在昆仑也比较特殊,上一代掌门就是李姓,所以不得不先通知李沐白。一般弟子身死,至多是三院院长会得知,更多的是报于他们的师傅就了事。所以吴老道说黑袍来报丧了。只是吴老道完全想不到的是,那黑袍身后躺着的人,正是去了次州一月,杳无音讯的牛吉。
这边黑袍已然上了昆仑,众多昆仑弟子也都陆续注意到了。只是众人奇怪的是,这黑袍不去庶务堂查核弟子师从,却一路直奔百草堂而来。
不多时,百草堂内一个老家伙惊呼了一句!
“阿牛?!”
“快!快放好!还有生机!还有生机!”
“取九转回魂丹!琼花露!”
“去请你吴师伯、陆师伯过来!”
“慢着!让你吴师伯带上五木阵旗!”
一时间,百草堂里窸窸窣窣,脚步声不断,众人围着一个牛吉忙活开了。
周百草还在以琼花露化开九转回魂丹,想让牛吉服下,门外吴道蕴和陆荣一前一后都急忙走了过来。
吴老头抬眼看到牛吉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胸腹之间还插着一把藏锋剑,惹不住老泪纵横。看了一眼黑袍,突然想起自己说他是来报丧的,竟然抬手往自己脸上轻轻打了一下。这动作不大,众人的目光都在牛吉身上也没注意到。他走上前去就要把那藏锋取出来。
周百草一把打在他手上,怒道:
“你这冒失鬼,想害死他么?!阿牛命悬一线,体内无半点灵气,这剑现在拔不得。”
“可这藏锋乃自含锐气,不取它出来,阿牛要被这锐气折磨而死啊!”吴道蕴自然认得藏锋剑,但治病救命的本事还是周百草有发言权,嘴上说着,手上却停住了。
周百草喂着牛吉喝下化开的九转回魂丹,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阿牛能顶得住藏锋的锐气,但我知道若是现在把这剑拔下来,阿牛必死无疑,你且布好五木阵,以五木阵的生机和九转回魂丹的药力或能救他性命。”
吴道蕴左手捧出个小盒,右手里拂尘一甩,自锦盒中飞出五面阵旗把牛吉围成一圈,浮在空中。吴老道当即席地而坐,拂尘又是一甩,那五面小旗都向中央的牛吉释出道道柔和灵力,就连圈外的众人都感受到一股柔和强烈的生机。
吴道蕴激活五木阵后,站起身来,转身对着黑袍质问起来。
“你这老乌鸦,我徒儿身上那柄藏锋剑是怎么回事?
黑袍像是未听到一般,纹丝不动。
一旁的陆荣过来见了个礼,也问道:“师兄,阿牛这伤怕是和昆仑的金剑同门以命相搏造成的,敢问师兄可曾知晓内情?”
那黑袍回道:“原来是你们三堂的弟子,怪不得又是九转丹又是五木阵。你们这好徒儿在次州很是能耐,竟敢擅杀次州庶务堂主,还把李副堂主囚了起来。若是他能醒来,我还是要再来取人的!”
留下话后,黑袍就径直出了三堂。
陆荣听了这话,抬眼看了看吴道蕴,周百草也走了过来小声对旁边的两人说道:“他说的次州庶务堂主?那。。。那不就是朱铮老儿的孙子么?”
陆荣也接话道:“次州的副堂主乃是李家的别枝。”
吴道蕴,则转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厅中的牛吉。不耐烦的对两人说道:“是又怎样?我徒儿领的庶务院的牌子去次州,我徒儿定然不会做出残害同门之事的!你们两个瞎琢磨什么,赶紧想办法取剑!”
陆荣和周百草深知吴老头的脾气,也不多言了。
“陆师弟,这藏锋剑乃是出自你手,你想个万全的法子把它取出来。”周百草向陆荣说。
“若是硬取怕对阿牛造成危险,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吴老道一听陆荣有办法,忙问道:“什么法子”。
“把这藏锋剑融掉!只是要找庶务院的凤丫头帮个忙了”
“我去走一趟!”吴老头不再细问,急急忙忙地往秀水峰行去。
昆仑除了三峰两院一阁三堂,还设了十位首座长老,均是元婴修为,这十位长老是九州大事件中,昆仑主力军的领头人,说白了就是昆仑常规武力的十位管理者。那些出师的金丹修士大部分都归于十位首座长老的名下,还有一部分就像是李泰、王新元等人或是天赋异禀,或是得师傅看重留在三峰两院三堂之中,更小的一部分人出于种种理由入了奉剑阁。
死掉的朱远正是首座长老朱铮的亲孙儿。
当黑袍把朱远的尸身放到朱铮面前之时,朱铮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向黑袍问了几句便摆手让人将朱远送了出去,他转身进了自己的静室,安静的关上石门。
嘴里念叨一个名字:“牛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