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太阳刚从东方探出脑袋,风就害怕地躲开了。孟小北穿着脱鞋,汗水打湿了整个脚底,急步逃离那个恐怖的“家”,身上汗淋淋的,脚不小心滑了一下,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仿佛快要烤焦了,火辣辣的,急忙缩了回来,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小区里绿化带上的植物,叶子,病入膏肓似的,被强行抽干了水份,无力地萎缩着。柏油马路,发出刺眼的反光,使得眼睛都无法睁开。孟小北走得急,忘记带必备的东西了,包括任何遮阳防暑的东西,包括钱。还好带了手机,她出门前总有一个习惯,经过电视机柜本能的顺手把手机放进自己口袋,有手机就够了。她可以随时看看时间,还有……其实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能给他来电话……
这是一个新建的小区,农村迁拆建房,村里动作有些慢,小区后面的马路上,树还没种起来基本没有阴凉可以乘的。唯有新建的绿化带上种着一些低矮的植物,大概有0.5米高左右。那里有一小片阴凉。
阳光恶狠狠地烤烫着眼前的草草木木,孟小北只感觉口干舌燥,喉咙不停吞着口水,可是她没带钱。周围热气直直逼向她,热呼呼的,喘不过气来。路边的流浪狗躲在低矮的绿化带的阴凉下,伸出红红的舌头,瞬间口水都被蒸发掉了。公交站台的站牌(可怜公交站台,唯一可以躲避一下太阳的地方,居然只有一个杆子一个铁牌,那里只有一辆公交车经过,一个小时才经过一次,所以公交公司是不会浪费那个钱去建棚的吧,成本都收不回来),好像要被晒化了,虚弱地坚持在那里执行光荣的任务。
街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还有一条长长的影子,寸步不离她。她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勇气回到那个家,他开始要打她了,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本性还是意外?以后会真的去打她吗?想到这,她的心都开始颤抖……
这种颤抖是未知的恐惧引起的。曾经,她也有过快乐的颤抖,她想起上海的那一天,那应该是她认识他以来,唯一一天真正开心过的日子。第一次坐云霄飞车,在车上闭起眼睛,感觉整个人往下倒立,心都快要拎出来了。她快乐地跟着人群叫喊着。她想起,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她露出不可控制地甜蜜的微笑。
在结束之前,她想到了要去一个地方——上海。首先得回自己家换身衣服,街上空无一人,不知道乡下的爸妈在不在家,她都不敢打的,万一他们不在家,过去都没有人付车钱了。于是,她继续艰难地往前迈着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感觉一阵凉爽。
她的头涨涨的,又像是疼痛,难道中暑了?她绝望了,这时周围已没有任何建筑物,她想打电话让他爸来接她,可是当她按好按键之后,她终于忍住没有按接通键,因为她怕父母担心,这个女婿是他们极力推荐的,如果让他们知道,她的婚姻生活竟是如此,他们会伤心的,她好怕他们伤心。
最后她的眼睛停留在绿化带那个低矮的阴凉那,也许那里会有一丝阴凉。她像找到了沙漠绿洲一样,小小地兴奋了一下,冲过去,蹲在那。对,真的稍微好一点,至少身上露在外面的部分,不再火辣辣的。因为阴凉只有一点点,她又尽力低下了头。
良久,她重新站起来,头一阵眩晕,眼前一片黑暗,双腿发麻。不过马上就恢复了视力。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好慢长好慢长,项杰文以前开车,十五分钟也就到了,可是今天怎么总感觉无能无力,总像走不到尽头了一样。她是在做梦么?梦里总是会有这样的场景。她拎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有感觉的,真的不是做梦。
孟小北具体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她看到了熟悉陪伴自己二十几年的房子,倍感亲切,受伤的时候,只要回到这里,在傍晚晚霞爬满整个天际的时候,走在田间小道上。呼吸自然清闲的空气,一切的烦恼都可以暂时忘记。
小时候多好,没有伤害,没有痛苦,最多只是烦恼学习的事。她离开水泥大道,站在小时候曾经快乐奔跑过的田埂上,默默落泪。绕着绿色的田埂到了自己的家。
推门而入,妈妈居然在家,从小爸爸对他很严厉,有时甚至棍棒相加,妈妈从来不会。她看到失魂落魄的北北,整个人都被晒的红红的。
想要问,又犹豫了。不过马上,挤出一丝笑容,北北,回来拉,饭吃过了吗?
“饭?”早饭吗,她想。
“中饭啊!”孟妈及时补充。
“哦。”
“再吃点吧,下面条还是饭,我再去弄几个菜。你看,都不知道你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北妈想想这情形也不可能吃过了,故意强调一个“再”字。
“妈……!”孟小北看到孟妈的体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伤感之情开始泛滥。委屈的泪水决了堤。
孟妈看到闺女这样,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泪水跟着哗哗地流,母女俩抱头痛哭。眼泪在流出眼框的那一刻整个脸都是很酸很酸的。她想停,但好像没有那个力气阻止自己停下来……
孟妈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比女儿更坚强,努力克制自己,擦了擦眼泪,劝孟小北别哭,下了点面条,放了很多肉丝,两个荷包蛋,让她吃。
她不想看到母亲为自己担心,虽然没有任何饥饿感,也压根不想吃东西,还是边哭边吃,吃了东西,就有了力气。
也不知道是有了力气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妈妈的爱让她转移了视线。她感觉胃暖暖的,不再那么伤心欲绝了。
这时她才嗅到自己身上满身的汗臭味,上楼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头也没那么疼了,在家小休了一下,就开始了她的上海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