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灰头土脸的思存和雪琅在兵荒马乱的将军府中相遇,思存上前拉住她就往东跑,雪琅脚底扎了根说先生搞错了,我是从西边进来的为什么往东跑,思存欲哭无泪,为什么他茁壮成长了那么多年还是没这个小兽力气大,“姑娘呀,那边也着火了。”
雪琅仔细看看救火的北面,又看看没动静的西面,“先生你怎么知道那边也着火了,看不见的呀。”思存咬牙,“因为那火是我放的。”
雪琅只觉得一阵恶寒,却信了这话,任思存拉了去,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着先生孜孜不倦的教诲,大体意思就是人干什么都行,千万别杀人放火,祸国殃民之举啊——
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雪琅给气喘吁吁的先生拍拍后背,还是决定问,不然命是逃出来了,但她会憋死的,“先生好端端的跑到人家放火干什么,以后还怎么教别人。”然后乖乖哄着怀中的孩子,不知道今天晚上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的,有没有荼毒到这颗幼小的心灵。
思存翻个白眼,“因为听说前院有狼闯入,人家要烤狼,所以先生就让他后院失火了。”
雪琅眼睛瞪的老圆,“他们也来了,我娘亲还是大舅三叔?”
思存欲昏死,指着雪琅怀中半哭不哭抽泣的孩子,“姑娘你脑子又被驴踢,弄得人仰马翻的跑到人家抢个孩子做什么!”
“我是抱她出来找爹爹娘亲的!”雪琅满腔正义。
“那就给我吧。”漠然的声音传来,一人孤身负手立在寂寥的夜色中,身边立着一匹马,雪琅一下子抱紧孩子,“先生,他是杀人的大魔头。”
闻此思存从善如流的哆嗦了两下,“那这次你死还是我死,我看他是至少要杀掉我们一个。”雪琅愣了下,“都不要死。”又摇摇头,“要不先生你带着娃娃跑,我去跟他拼了。”末了又加一句,“我跟他弟弟熟。”思存摇头,“要逃也是一个人,拖家带孩子的怎么跑得快。”看着整日里以欺负先生为乐的狼娃娃那一脸的纠结,先生不合时宜的得瑟出一个笑容,敲敲雪琅的头,“先生先逃一步了。”
雪琅想咬死贪生怕死的先生时,却见吆喝着要跑的先生向前踏出两步,一撩衣袍恭谨从容的向兰湮行了个礼,话语也极其斯文,“听说李将军给了王爷一个时辰,不知思存此时可帮的上忙,或者,王爷不如随我们去见七爷。”
兰湮打量了眼思存,淡漠无痕的眼底掠过一丝轻芒,思存又道,“王爷不是健忘之人,应该还记得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当年王爷抓住一只小兽,我曾在其间捣过小乱,七爷提亲,我曾给姑娘出过退婚的馊主意。”
兰湮见此人说话语速极快,语气却透出不急不缓的淡定,这寥寥几句看似闲扯实则瞬间透漏给他很多信息,他又抬眼望着思存,剑眉只微微一痕,瞬间道,“先生是聪明之人。”
“过奖,那王爷便是信了思存,思存定当尽力。”
兰湮定定看了他一眼,微微俯身耳语两句,“有劳。”说罢把马缰绳递给思存
思存似乎意外他的决定,却也只是瞬间往后退一步,“放心,定当把话带到,至于马还是王爷更需要。”说罢转身拉着雪琅便走。
“慢着,她要留下。”兰湮抬眼看着雪琅,随之目光却是落在怀中闭眼的娃娃身上,雪琅像藏宝一样箍紧孩子,思存道,“姑娘听话,这孩子得给王爷。”
雪琅一跳老远,一副你敢动她我跟你拼命跟你一家拼命的姿态。
兰湮不慌不忙道,“不给也行,一起跟着走吧。”思存早先料到这人岂是随便信了他,看到作为威胁品的居然又是他家小兽,叹口气,也不劝把孩子扔给他我们有多快就跑多快吧,因为这只小兽目前的状态来说,她才不会去听别的,她认真起来,会从鸿蒙初辟到黄泉碧落的研究种种原因,会死人的。
思存扯出个笑容,“姑娘保佑先生我顺利把消息带到,保佑王爷今夜无险,再保佑七爷吉人天相,不然我们就真的天上人间了。”说罢对兰湮微微行礼上马而去。
雪琅心道这怎么还扯上小七了,但是兰湮却是听得明白,前一半事情轻重缓急他懂得,鞠躬尽瘁为你办事,另一半七爷吉人天相,却是一语双关,如果理解成威胁也未尝不可。
雪琅乌黑的眸子转啊转,这家伙手一动就可以杀人,她打不过逃不掉,咬咬牙摆出一副萧萧易水的豪气,“不用罗嗦了,我跟你走,但是你不许动她。”迎着兰湮讳莫如深的的眸光,“不然我自有办法对付你。”
兰湮道,“不动,你抱着吧。”雪琅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当然我抱!”这么小才不会让你满手血腥的大魔头来染指。
然后兰湮轻声道,“没有马了。”雪琅正反应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觉得冷风扑面来腰间一紧然后风更冷了,“你老实点,不点你穴。”
点了穴她们两个可就任人宰割了,雪琅嗯一声抱紧了孩子,反应半天才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她也曾攀着树枝跳来蹦去的,但像他这般只中间掠扶一下什么或轻触一下便一直不停的飞下去,还真是见识了。
待漂泊暂时停止,雪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她似乎跟山洞很有缘,因为她们相对坐在一个阔绰的山洞里,兰湮弄着了柴,不知在想什么,静漠的脸色在火光中依然有些寒气,眸光溟远幽深若有所思。
雪琅看着怀中娃娃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心道,真乖。抬眼看到兰湮右臂上的血居然还在流,他却似乎不觉,雪琅没好气道,“会死人的。”
兰湮唇微动轻声道,“这点伤死不了。”低眉不知又想些什么最后眉头舒展似乎想通了些事,才开眼将伤口撕了衣衫粗略一包,“你不是应该希望我死?”
雪琅点点头,“对,没错。”又道,“不过你死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现在哪里,我回家应该走哪条路。”很悲剧的,她迷路了,这对于从小茁壮成长于这片土地上的她来说实在是很没面子。
兰湮也不见恼有问必答,“这是苏克草原最北边界以外,再往北是幕国禹州。”
雪琅由于和狼群十几年的恩怨,又有南方家庭的不良教导,几乎不涉足北方的她已经对这里很不熟悉了,更何况是边界以外了。不过还是小小激动了下,也就是说附近有自家亲戚。
“至于回家的路先不必记了,一会死不了再议吧。”
雪琅道,“要死你死,我们不死。”见兰湮没反应又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为什么会死。”
这位冰冷的四王爷回答的很到位,“情况好一点,李克大约会带着将军府的一千人来劫杀,情况差一点,李克会把最近的靖州步兵营一万人调来全面包围。”
雪琅皱眉,“还会更糟糕一点吗?”
“可以的。”兰湮轻声道,“李克与北面幕国禹州他表哥里应外合。”
雪琅忍忍没跳起来,“那你觉得那种情况更可能些?”
兰湮微微一摸下颌而后给出一个貌似相对有根据的答案,“三种情况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