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百花盛会如期举行,皇宫内比平时便热闹了许多。
身着锦衣的六王爷兰溟沿着宫墙走的很是缓慢,听着身边工部吴侍郎之子吴尚不停的唠叨,“王爷,皇帝是要来真的了,从怡红院的暗中买卖一直顺藤摸瓜的往上爬,已经办了数十人,如今查到卑职主持修建的建安寺的拨款,您可倒是拿个主意,这样下去就真的糟了。”
六王爷妖冶的眉目不屑的一挑,“这么胆小怕什么,还不是停在你这里没往下去?”吴尚焦急道,“六爷,可是谁知道皇上是真的忌惮还是停在这里歇歇,卑职现在是一颗心悬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您也不能太不当回事,再往上就是工部我爹,再往上可就是您了——”兰溟讽刺性一笑,“再往上就是他自己了,满朝文武都下水了,他给谁上朝——为官多年,你还不知道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吴尚道,“可是——”兰溟不耐的挥挥手,“行了,学学你爹那只狐狸,费心想那些乱七八糟,还不如整理好心情今天先去看好戏,看看这从不沾女人的皇帝,这百花盛会如何难堪?”又凑近吴尚耳朵,“其实爷一直怀疑我这病怏怏的七弟是不是不行——啊——”
刚至拐角处的六王爷被一阵疾风撞过来便卧倒了,吴尚嗷的一嗓子,“哪个不长眼睛的——”一句没骂完,不长眼睛的人已经窜回来把六王爷拎起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奴才有急事,没伤着吧?”吴尚见只是一个相貌平平面色甚至有些蜡黄的小宫女,刚欲扯开嗓子骂,兰溟却用手暗示了他一下,扶额,“本王头有些晕——”小宫女手蹭的就搭上了兰溟的脉搏,“哦,没事,您可能是刚刚拐过城墙被太阳晃着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刚才真是抱歉,对不起哦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了——”
吴尚一嗓子没喊完,小宫女风一般的没了,回头见刚才还头晕的六王爷眼底一丝兴味盎然蔓延,一直看着远去的身影,吴尚刚欲批判宫里训练的人越来越差劲,见兰溟如此便灰心道,“王爷,想要什么样貌的女子没有,刚才那个让人查查是哪里的处理了算了,真是晦气。”兰溟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天前一个晚上我们玩的过头喝醉了,后来走散了,爷的腿伤了,恰好在济安堂的附近——”
他记得当时很沮丧,没有一个坐堂的老医师,谁料里面出来一个相貌有些丑陋的姑娘居然二话不说上来几下就摆平了他的腿,清晰的记得月色下那人蜡黄的脸有些吓人,总觉得哪里异样,因为是郑宇的产业,没深入去查,“方才一见甚是眼熟——”一说头晕立刻搭脉,显然懂得医术,“本王确定就是那天的人,行为举止都不似宫里人,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宫里——”吴尚越听越迷糊,六王爷摸摸下巴挑起妖冶一笑,“有意思了——”
这人正是易了容的雪琅,已经尽量不横冲直撞了,却还是被眼尖的崔安给拉到一旁了,“小姑奶奶,你跑宫里来做什么。”雪琅没法跟他解释,“郑姐姐说找我有急事,我来晚了,她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她。”崔安想郑家千金正在那里听会前老嬷嬷的训示百花规矩,说了雪琅也不听,果然她要自己去,崔安想也就自家主子能镇住这位,想皇帝这刻倒还闲暇,便领着她见皇帝去了。
皇帝见到她显然也十分意外,雪琅敏锐的感受到小七的目光不对,“小七,你不希望我来?”皇帝立刻摇头,握着她小手,“这么多天不见我想你还来不及,只是今天有些忙。”雪琅道,“郑姐姐昨天神色很古怪,说我今天不来,她会有大灾难,你也会有,谁料济安堂今天太忙了,我来晚了,你们都没事吧。”皇帝心底瞬间了然,亚群这个人就是太过通透,他那一封信虽然又把她逼来参加百花会,最后必然艳冠群芳,又用她做挡箭牌,百官亲证这次必然是要有个说法,她却是不许诺不让步,坚决不要没有真心的头衔,所以才一定拉了她来。
看到兰湛不似往日从容,雪琅关切道,“小七,你是不是真的有危险?你有事情瞒我?不想让我知道?”兰湛没想到她此刻这般心细,一把将她拥在怀中,“琅儿,你别多想,相信我……过了今天我再向你解释好不好?”雪琅皱皱眉头,“你就是有事,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兰湛只觉得心间动容,真想现在就解释清楚也知不是时候便抱着她拍背,“琅儿放心,我不会娶别人——”雪琅眸光动了动,“我明白了,百花会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兰湛抱紧了低眉看她神色,脸色虽然蜡黄眼底那份灵动却是依旧,此刻兴味索然的失望落在他心底却是温暖,她为他介意失落伤怀。
殊不知某只心里在嘀咕,早知道那天就把那册子都画了,那就有一群师娘了——雪琅抬头扁着眉头开口,“我要去看——哪有娶媳妇都瞒着人家的——”你和先生真是够龌龊的,不待这样的,娶妻生子那是多大的事,她暗恋爹爹小时候就告诉他们这狐朋狗友了,他们显然是不把她当朋友或者嫌她麻烦怕她捣蛋——崔安已经在外面催了,皇帝心疼的亲她额头,“你别多想——”看那楚楚可怜的眸光忽而一阵沉醉只觉一时一刻也不想让她失落,“好。”说罢叮嘱了几句一定要紧紧跟在身后一句话不要说等等。
自古百花盛会专为皇帝而开,一般也会让皇家人和皇帝的心腹大臣参加,今年格外热闹,主要是男方具备了上朝的规模。
雪琅站在皇帝身后,头上撑着华盖一点也不晒,强忍着蹦出去要把先生从百官中揪出来,找来找去也没找着,兰湛也意识到这一问题问崔安,崔安道,“太傅派人来报说是路上突然腹痛动不得,大概是来不了了。”皇帝似乎意识到后面某只会当真立刻道,“朕也服了这只狐狸,不想娶亲还能硬塞不成,跟朕装病,百花会结束朕亲自去‘探望’他。”雪琅听出话中意思便放心了但难免微微失落,先生在一般平添很多开心事。
但是再抬眼,那一眼的惊艳,便抵去失落,锦绣宫装迤逦,面若桃花的明玉朱颜翩然而来,犹如一群仙女下凡,文化素养并不怎么高的的雪琅却瞬间想到一句醉卧温柔乡,女儿家都是水做的,那一步一转,金步摇齐齐明灭,掠起惊鸿流光,明眸皓齿流转,齐齐行礼,繁复的金丝纹络在风中摇摇欲坠幻化一片琉璃掠过眼前,声乐乍起,当真是繁华盛世,锦绣佳人,在场的每一位心胸都为之激荡。
尽管穿着打扮是一样的,这一百位未坐定之前,雪琅仍然一眼认出了她的郑姐姐,她身上仿佛有一种天然端雅的气质,清雅中带着凛然,风骨中又不失清和,雪琅忽而泛起兴趣,细若游丝的问句却让尽在身前的兰湛心间一震,“小七,你喜不喜欢郑姐姐——”皇帝此刻无法回头呆愣片刻瞬间道,“不,朕不喜欢玫瑰味的茶,崔安,朕说过多少遍了朕不喜欢,不喜欢——”崔安被莫名其妙的生气的皇帝吓着了,赶紧让人去换掉。
雪琅倒是听明白小七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却有些不解,她那么喜欢郑姐姐,他们作为男儿,更应该迷恋才对,怎么这反应的,又想小七不要郑姐姐那样的也好,先生还有希望,又暗骂先生不争气,神经病似的肚子疼。
声乐落下,就要正式开始,每个人都兴味盎然的期待这一场秀色可餐的盛会,只有某些别有心思的官员在打小鼓,吴尚典型的一个在咬耳朵,“王爷,这皇上可倒是搞什么呀,如此隆重难不成真的是要将**一举丰富了——”六王爷似是而非的摇摇头,“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吴尚又道,“可是群臣见证,他还能耍什么花样,搞这么隆重一会怎么收场——”抬眼顺着六王爷的目光,看着那一副亲和温润倜傥潇洒的人中龙凤,还真是明君的风度气魄,可是他再仔细看才发现六王爷看的似乎是皇帝身后那个小宫女,良久六王爷唇角挑起一抹笑,“更有意思了——精彩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