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聚宝楼,便是作用于每年两次天下宝物聚集拍卖的场所。总共是七天的时间,但是只有一天是亮相宝物,卖出好价钱后就立刻走人,而之前的六天便是用于将自己手中的宝物宣扬出去,画出图样,讲明价值,好让有心的买主心中有个数,大体估一个价钱。
这般做其实最主要的原因,那便是每次聚宝楼相会,总是吸引八方来客,各色人物,拥有宝物者总是担心自己因为身怀奇宝,而导致不幸的祸事。
宣扬宝贝的六天总是隐瞒卖主身份进行着,虽说都是涌去聚宝楼,但几乎全部卖主都会在这个时候隐藏起来,谁也不能发现他们的身份,甚至人在哪里。
倾绮风和哑奴刚到这个城镇,便赶上了半年才有一次的盛会。他们意在福禄锁,只是听说百源典当行东家跟大掌柜去了聚宝楼,却怎么也打听不出二人的下落了。
极像是两人去了聚宝楼以后,凭空的消失了一样。
这其中道理缘故,哑奴心中深知,但是看着倾绮风千回百转,束手无措的样子,更是懒得跟他开口解释更多,倒叫他自己为难去,偶尔有些笑话可看,也挺不错的。
倾绮风虽然单纯无知,但是好在头脑聪明,人也灵活,加上乐于跟人打交道,谦和有礼,不出半日已经打听好有关聚宝楼的所有事情。
铺天盖地,飞雪簌簌,天地之间早就银白一片,大街上积雪厚的已经没了人的脚踝。倾绮风在聚宝楼对面一家茶楼的包厢里,十分苦闷的扒在窗棂上,眼睁睁望着那个十足气派的三层酒楼,客人三三两两,都是打远方而来。但是在这前六天里,是绝对看不到百源典当行大掌柜的身影了。
包厢里炭火烧的很暖,碧绿的茶氤氲着温暖而淡雅的香气,倾绮风双手捧住温热的茶盏,人早就泄气的没了什么精神。
极没有风度的将下巴磕在桌子上,倾绮风眼巴巴望着坐的端端正正,仿佛一门心思对付眼前热茶的哑奴。倾绮风心里愧疚,他知道因为自己一再大意,耽误了太多行程,眼下可是六天啊,等是不等?就算等到了第七天,哪里有希望将那福禄锁要回呢?
在倾绮风心中,没来由的对哑奴十分的依赖和钦佩,虽然这个人真的很小气。倾绮风想着咬了咬下嘴唇,如果哑奴会说话,自己早被骂的狗血淋头了吧。
哑奴始终表情如一,似乎根本不曾注意到倾绮风的注视,这叫倾绮风时常怀疑,在有些时候,哑奴不仅是哑的,而且还是瞎的。
倾绮风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嘿嘿一笑,眼睛弯弯的转移瞬间视线,却忽然头顶上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倒是没有觉得疼,倾绮风捂住脑袋端坐起来,有些愕然的看着哑奴:“为什么打我?”
哑奴两根手指一转,刚才还拿在手中的一根筷子样的东西顷刻间消失不见了。倾绮风不禁张大了双眼,他是第一次看见哑奴使用法术,早晨在宾来客栈的时候,哑奴对付那么多人也只是用了些拳脚功夫。
虽然倾绮风心中一直期待,哑奴也是个拥有灵力法术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
倾绮风愕然之后,眼中惊喜未减,就看见哑奴拿出一张纸来,面无表情的放在倾绮风面前。倾绮风心中正是对他愈加崇拜之时,傻呵呵的笑着道:“这是什么?”
哑奴淡漠了看他一眼,端起茶盏来饮茶,看向窗外。
倾绮风挠了挠头,将那张纸拿起来细看。
“三等客房一晚,出诊费,麻黄,桂芝,杏仁,甘草,白芍……”
待看到最后,倾绮风彻底愣住了,这是自己自高烧昏迷之后,从入住客栈,到请大夫看病,抓药等一系列所有详细账目。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早晨打烂的那些桌椅板凳自己已经赔偿过了,哑奴无恶还没有忘记,自己那一份点过了还没来得及吃的半斤牛肉一壶酒的早餐。
倾绮风诧异地看着,指出这一处对着哑奴道:“这份早饭的钱,我忘了支付了么?”
哑奴终于瞥过来一个眼神,惊得倾绮风一个寒战,赶紧道:“你说是就是了吧。”
以哑奴这般小气的人,肯定不会忘记自己不该付出的每一个铜板,但是他的为人倾绮风还是十分敬重的,总不至于在这上面,做一份早餐的假账。
算算总共不过三两银子,倾绮风清楚的记得,退房之时,哑奴住的一等客房来着。不满的撅了撅嘴,但是他眼下除了那一张千两银票,可是身无分文了。
倾绮风赌气的将那千两银票往桌子上用力一拍:“找钱!”
顿时的手掌一阵剧痛,拍得太用力了,倾绮风倒吸一口凉气,狠狠的忍住,脸色都憋得一片通红。
哑奴这才转过头来,一手摁住银票,一手将倾绮风压在上面的手掌拿开。
倾绮风趁机将手掌藏在桌子下面,好好地揉捏一番,看见哑奴飞速的丢出去一枚东西,砸在门上嘭的一声,然后双手击了两下,片刻后就进来一个小伙计。
哑奴将那千两银票递过去,店小二像是见惯了有钱人的样子,只略微看了一眼,躬身笑道:“客官稍等。”
倾绮风挑了挑眉,莫名其妙的看着哑奴,自己出去打听消息的那段时间,哑奴跟店小二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了。
只是哑奴这人看起来极有气度,冷漠严厉,不苟言笑,身上衣服配饰到头上的发簪,无不昭示着他的确是个富人。可是为何每每在这区区几个铜板上面斤斤计较?
到底是因为他喜欢一切都跟别人分得清清楚楚,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倾绮风想不出所以来,心里有点莫名其妙被别人嫌弃的失落。打开了包厢的门,侧目对哑奴道:“我出去走走。”
倾绮风所谓出去走走就是来到长廊上站一站,他不想再平白给哑奴招惹麻烦了,所以还是老实本分点好。
这家茶馆开的规模很大,中间宽敞装饰豪华的大厅,设着雅座,有弹琴唱曲的艺倌绵绵婉转的声音萦绕,正中间处还有一个大台子,应该是舞女或者戏班表演所用。
顺着楼梯而上,是四面长廊和一个个雅致的厢房,三楼布局看似一样,只是鲜有人上去,在二三楼楼梯处还搭着帘子,也不知怎么就感觉那么的神秘。
只是倾绮风,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还有两重天。
杏花春雨,好一派雨后清新的味道,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夹缝里长满翡绿的苔藓,两侧满满的杏花梨花的花枝摇曳,厚重的雨水压的抬不起头来,却落满一地白的粉的,娇艳的花瓣。
传闻中中最富盛名的风雨阁便隐匿在这繁花深处了,别说这东家怎不知把生意往热闹的地方去做,初来的人还真看不透其中的道理。终余痕坏坏一笑,看那路上洒落的花瓣均数已被践踏成香泥,往来恩客之众,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可恨这些寻花之人,却不懂得爱惜。
终余痕叹息着捡起一瓣,手指轻捻,嗅了嗅之间淡淡的芬芳,嘴角轻轻一吊,继续往前走去。
“公子,请随我来!”
刚刚看见那座花枝掩映下精致的阁楼,梨花树下,一身粉衣的女子便已经迎了上来,秀发如瀑,裸露着白皙莹润的肩臂,青葱般的玉手交叠在腹前,双目含春,盈盈似望不穿的秋水一般。女子低头浅笑,却有几分娇羞的模样,主动上来挽了终余痕的胳膊,脸上却腾起娇嗔的潮红。
出门迎客的多数都是还未挂牌的姑娘,但见这一位却是绝等姿色。终余痕一时意乱情迷,将女子揽进怀中,举止中多了几分温柔,手指轻佻的滑过她粉雕玉琢般的琼鼻,看女子娇羞的一下将头埋进自己怀中,终余痕大笑几声,紧紧环抱着女子往风雨阁而去。
今日这么早就遇见了一个可心的,手中多少银票自是不用去估量。只怕东家不舍得那么轻易出手,自己可要好好的讲一讲情面了。
一走进风雨阁,原本清幽的小巷顷刻热闹起来,青青白日之下,男男女女坦露衣衫,竞相追逐,偶有更为放肆者早就迷倒早温柔乡中,颓靡之甚,却更发撩动人心底最深的yu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