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峨眉紧蹙，在方凡严厉的目光中，心不甘情不愿的总算把这碗药喝完了。这药的味道入口极苦，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难闻气息，让人难以下咽。喝下去之后却又有些甘甜，药力直达四肢百骸，滋润着慕容月受伤的五脏六腑。慕容月感觉全身暖洋洋的，真个人舒适无比，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心里对对着药效感到惊奇，对方凡的医术更是敬佩。
“我看你的穿着只以为你是一个落魄的书生，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一个神医了。”慕容月有气无力的说道。
”姑娘说笑了，我只不过是看过几本医术，知晓一些肤浅的医术而已，姑娘可算是我的第一个病人。算得上哪门子的神医。说是个落魄书生倒是不错，不瞒姑娘说，在下刚从京城赶考归来，却是才疏学浅，名落孙山，倒是让姑娘见笑了。“方凡眼神一暗，自嘲道。
慕容月看到了方凡眼神中的一点落寞，意识到自己勾起了方凡的伤心之事，出言宽慰道：”你却是拿我来试药了？若是治不好我，当心我砸了你的招牌。不过这世上大道千千万万，你又何必执着于科举呢，我看以你这一身医术，未必就比那些状元榜眼差到哪去。“
”行医救人虽然也是救世之举，但却救不了人心。现如今世道浑浊，人间黑白不分，天下黎民心气浮躁，全然忘记圣贤之言，深陷苦海而不自知。方某虽然不才，却有心做那圣人未完之事，破除天地间的浑浊，让所有人都能看清这世间的善恶，让这世间不再黑白颠倒，还这天地苍生一片朗朗乾坤。“方凡满脸坚定，掷地有声，好像在再想这天地宣誓一般，声音飘荡在空寂的群山中，久久不能散去。外边已经快天黑了，山风轻拂着绿草，绿草轻轻摇曳，几滴露水低落下来，有一些落到泥土上，瞬间便消失无形，几滴落在老马的鼻子上，老马甩了甩头，咧了咧嘴，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明亮，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方凡此刻抬头望天，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回应。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眉眼中的悲悯却犹如天河倾泻一般铺面而来，慕容月仿佛置身汹涌的波涛之中，瞬间便被淹没在这股洪流之中。
慕容月没想到眼前的书生胸中竟会有着如此大的愿景，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书生在向天怒吼，恨其不公，一时天地间万籁俱静。许久那书生好像认命了一般，一脸黯然，只留下满腔的悲愤。
”你当真以为你考上了状元就能实现你的愿景吗？幼稚！“慕容月冷声道。“你考上了状元又能如何，且不说你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安坐龙椅，冷眼旁观的皇帝，便是你眼里的九五至尊还得看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仙者的脸色行事，他们这群人与天争命，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在他们眼里，皇帝也只不过是一只有用一点的蝼蚁而已。他们根本听不到你说的大道理，即便听到了也会嗤之以鼻。你要知道蝼蚁即便爬的再高，也不过是一只蝼蚁，一巴掌拍下来便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方凡脑中轰轰作响，仿佛自己经营已久的世界在慕容月的三言两语中轰然崩塌。星辰坠落，山洪暴发，眼前一片黑暗，竟是看不见一丝希望。心中一时郁郁难解，竟是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慕容月心中一惊，不知道方凡心中执念竟然如此深重。有心化解，道：”你若是想改变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办法。“
方凡两眼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慕容月的小手，近乎哀求的看着慕容月。
慕容月看着方凡此时的神态如同癫狂，心里莫名的一痛，尽管小手被方凡抓的生疼，却依旧强忍着说道：“让自己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要强大，让漫天神佛都畏惧你，仰视你。当有一天你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时，这个世界的规则便是由你来定，即便是打破这个天地，重建一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慕容月今天自己也不知怎的，眼里就是看不得这个书生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特别的生气，似乎要把方凡原有的世界统统打碎，重新在他脑海塑造一个更加真实、更为宏大的天地。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困在一个别人虚构的世界中，他应该在更为广阔的天地里自由翱翔。
方凡怔怔的看着慕容月，眼神逐渐聚焦，神态渐渐恢复正常。慕容月不由轻呼出一口气，抽了抽已经发麻右手。方凡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赶忙放开，看到慕容月纤细的小手已经被自己捏的发青，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在下方才失态，让姑娘受惊了。“方凡一脸歉意的说道。“姑娘见识广博，听姑娘一席话，在下这些年的书却是白读了。”
“公子若是信则信，若是不信便权当我刚刚是疯言疯语，不必在意。”慕容月冷冷的说道。
这小木屋原本是这山外的猎人所建，后来此处野兽逐渐增多，时常更是有猛兽出来觅食，即便是经验老道的猎人也不敢留在此地了，这木屋便废弃了。这许多年下来，年久失修，虽然还能当个遮风避雨的处所，却是四面透风。这山中天色一晚，温度抖降。呼啸的山风透过木屋四周的间隙吹了进来，慕容月身子不由缩了缩。
方凡看在眼里，赶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披在慕容月的身上。
“这山中夜晚更深露重，极为寒冷，你把衣服给我，自己不冷吗？”慕容月抿了抿嘴问道。
”姑娘身娇体弱，又有伤在身，受不得这山风。我皮糙肉厚，让这风吹一吹也不打紧。“方凡笑了一笑说道。说完又开始在床边生起一堆篝。“幸好我之前捡了一些干柴，这下应该会暖和一些了。”
慕容月看着火光中搓着手的方凡，伸手紧了紧身上有些发白的外套，心中流过一道暖流。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男人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书香扑鼻而来，不由俏脸发烧。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还蛮好闻的。”慕容月看着方凡心里想到。
山里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下午还是风和日丽，这才天黑，突然狂风大作，几道闪电划过夜空，眼看暴雨就要来了。
木屋的门被风吹的咔咔作响，好像随时都会彻底被吹倒。方凡在小屋里找了几件破旧的衣服将木屋四周的缝隙堵上了，屋内顿时暖和了许多。紧接着方凡一拍额头，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得，急忙开门往外走去。
慕容月见方凡急急出去，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只怕方凡再也不回来了，想要叫住方凡却又不好开口。只过了一会儿见方凡牵着一匹老马又走了进来，心里一松。
”你为何把这马牵进屋来？“慕容月好奇的问道。
”这山中怕是马上便要有一场暴风雨，这马儿年纪大了，受不得风吹雨打。况且这屋里还算宽敞，便让它在这里歇息吧。“方凡说道，轻轻拍了拍马头。那马儿倒也十分乖巧，径直走到小屋的一脚趴着。
慕容月眼里闪过莫名的光彩，好像发现了一件珍宝一般看着方凡，把方凡看的心里发毛，浑身不自然。假装咳嗦一声，在火堆旁边坐下。慕容月俏脸生晕，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呆头书生的名字。
“哎，我说，你就不打算跟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方凡恍然大悟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姓方，单名一个凡字，敢问姑娘芳名？“
慕容月冷哼一声，轻声道：“我叫慕容……呃，沐月。”
“沐月，姑娘天资绝色，果真像个沐浴在月光中的仙女一般，当真是人如其名。”方凡发自内心赞叹道。
慕容月俏脸一红，心中却是喜不自禁，道：”方……方凡，你们读书人都是这么油嘴滑舌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