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听到仆从这么说,士义的眉头立刻紧皱了起来,当然,她倒不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而烦恼,而仅仅是因为对方没有按照自己的命令来行事罢了!
要知道,昨天她可是十分明确地告知了对方,如果他还在范城的话,就会将其杀死,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去而复返,更重要的是,现在待在房间里的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啊!
“是豫易来了么?”
就像士义所想的那样,在听到豫易回来的消息后,士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出去迎接对方,但是还没等他跑到门口,就听见士义冷冷地说道:“如果你现在走出去,我保证他会死得很惨!”
“你是在威胁我么?”
将要跨出房门的士丰立刻将身子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士义说道:“难道你就这么想杀了他么!”
“恰恰相反,我只是为了不让你害死他罢了。”
士义跪坐在几案旁和士丰说着话,但是她的视线却没有放在士丰的身上,而是紧紧地盯着外面,在说完这句话后,房间里立刻变得沉寂了下来,直到好半天后,才听到士义说道:“无端的取得上位者过分的宠信是取死之道,如果你真的很欣赏他的话,还是要把你的想法藏起来比较好一些。”
“整个士府的人有谁不知道我宠信他!”
虽然士义的话很在理,但是士丰却明显有着不同的看法,只见他快步走到士义面前,然后跪坐在对方身前,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说道:“如果现在我表现出了对他的疏远,只怕他才真的是必死无疑啊!”
“嗯?”
听到士丰这么说,士义倒是有些惊讶,尽管平日里士丰对待他人都是一副和善的面孔,但是士义却十分清楚,她的这个弟弟是一个“用人向前,不用人向后”的主,而且对方一贯善于拉拢人心,因此在外界的风评一直不错,因此,对于对方对马难的宠信,士义还是不放在心中,尽管士丰这一早就来和自己闹腾,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对方用来展示自己“尊士爱士”的样子罢了!
可是现在从对方的语气中看,士丰对马难还是相当在意,不然他也不会对着自己说出这样的为别人着想的话来,这让她对于马难更加好奇了起来,此外,她也不愿意在这里就向马服清的之前的推论服输,因此,她便向士丰做了个提议,那就是让士丰先藏起来,自己一人面见马难。
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了士丰的同意,于是经过一番找寻之后,他找了一处比较适合自己藏身的地方——屏风后面——后,便悄悄地藏了起来,而士义则在马难隐藏好以后,才出言允许对方进来。
“咯啦——”
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马难缓缓地走了进去,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得忐忑,因为之前士义对他的那些警告他还铭记在心,他可不会将对方的话当作笑话来看,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小命啊!但是事已至此,就像俗语说得那样——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压力之下,他也只得赌上这么一把了!
“如果我计得没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房间内,士义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部的下半部分,只露出两只散发出愤怒神色的眼睛来,虽然她的嘴唇被打开的扇面所覆盖,但是马难还是能清晰地听清对方说的话来,突然,士义将扇面一合,然后直直地砸在手心中,说道:“难道你把我的告诫当成笑话了么!”
“不……”
马难跪坐在对方身前,双手撑在地上,两只眼睛看着地面,回答道:“只是有件事想要请求大人。”
“请求我?”
士义皱起了眉头,如果对方的这句话是昨天说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命令手下的武士砍下他的脑袋,但是自从昨天夜里和马服清的一番交谈后,她不禁对对方的来意感到深深的忌惮,因为她非常明白对方身后的女人的聪慧程度,她怀疑对方这次回来正是马服清对自己的考验,可是这也仅仅是自己的揣测罢了。
“是,不过在那之前,我先介绍我下我自己的身份。”
马难将自己的腰杆挺了起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士义说道:“豫易是我的化名,其实我的真名……叫马难。”
终于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的马难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要知道,在这段日子里,他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透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因为梦中自己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而从梦中惊醒。
“我是邯郸赵将军麾下先锋营的两司马,因为战败而落逃,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豫大哥夫妇……”
马难越说心里越发平和了起来,接下来,他将自己在遇到豫让二人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两眼微闭后再缓缓睁开后说道:“虽然我没有告知士家我的真实身份,但是请务必相信,我并没有带有任何恶意,而且,豫大哥夫妇也是被我欺骗的,他们对我的事毫不知情。”
士义看着她,脸上仍是她带着她惯例露出的笑容,因为之前已经知晓了马难的事情,所以她对此并没有感到多么的惊讶,但是藏身屏后面的士丰就不一样了,尽管他之前已经猜测出对方没有说实话,但是现在从马难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的他,不禁轻轻地“咿”了一声,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马难听了个正着。
马难看了看士义背后的屏风,又看了看士义,士义则没有任何想替士丰这样的意思,她轻轻地扇了几下扇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还要继续藏么?别人已经发现你了啊。”
听到士义这么说,士丰暗自皱了皱眉,但是既然自己的行踪已然被人叫破,那么自己也就没有继续藏匿的必要了,于是,他整了整衣冠,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大人?”
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是士丰,马难不禁诧异了一下,但是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冲着对方行了一礼,抬起头说道:“之前隐瞒身份的确是我的不是,还请大人见谅。”
“无所谓。”
士丰走到士义的身旁跪坐了下来,他向着马难挥了挥手说道:“至于你的名字是豫易,或者是马难,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需要知道你这个人有能力便可以了!”
“是,多谢大人谬赞。”
见士丰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马难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在这段时间内,对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一直都十分感激,因此,对于自己向对方隐瞒身份地事情他也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见对方没有追究自己的意思,他也稍微了却了自己的一番心事。
“但是我现在很愤怒。”
就在士丰坐下去的时候,士义便已经从对方的身边站起,她在向后退了几步,跪坐在了士丰的身后,而这时,士丰突然站了起来,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了佩刀,将刀刃贴在了马难的脖子上,语气也变得阴沉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回来!”
“难道是舍不得在士府这衣食无忧的生活么!”士丰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还是以为我们士家是你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么!”
马难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而士丰则紧紧地盯着马难,他手中的佩剑在对方的脖子上缓缓地变动着所在的方位,如果马难的回答不中他意的话,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在对方的脖子上来上这么一刀!
“……是。”
就在这时,马难回应道,但是这个答案却出乎了士丰的预料,因为这个时候只要回答的人不是个蠢货,那么他一定会顺着士丰的意思来说,可是,马难就是这样回答了他一个“是”字!
“你想死么!”
士丰的声调微微地升了一些,而他的剑也轻轻地往马难的脖子上压了一下。
“虽然很想回答‘不是’,”马难苦笑着说道,“但是既然已经欺骗过你一次,那么就不能再欺骗你第二次。”
“哼!”
听到马难的回答,士丰没有将自己的剑挥了下去,而是重新收回到了鞘中,只是在这一个过程中,马难微微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蠢货”两个字。
“看在你没有再次说谎的态度上,暂且留下你的性命。”
尽管士丰的脸上布满了乌云,但是士义还是从对方的嘴角看出了他心中的欣喜,为此,她在心中暗暗称赞对方的好运,而士丰在跪坐下来后,则继续说道:“说说你的理由吧。”
“理由……”
马难苦笑一声,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妻子因为家中变故,便带着老家的人过来投奔我,所以我必须要获得一份最少能养活家人的薪俸,而这里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妻子?”士丰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他是一名赘婿,”就在这个时候,士义开头说道,“只不过是没有过门的那种。”
听到士义这么说,马难并没有显得很惊讶,因为之前从士义的表情中,他就猜测对方是否知道自己的消息,因为对方实在是显得太镇定的,不过他并没有将对方和自己的妻子联系到一起,而仅仅是感叹士家的情报能力罢了。
“赘婿?哪家的?”士丰问道。
“马服家,邯郸城外的一个小家族。”士义回答道。
“原来如此……”
士丰点了点头,这个家族的名字他从未听说过,而且从士义的话语中,他也能听明白所谓的马服家最多也就是个郡大夫罢了,对于这种小家族他还是不入眼的,不过他看向马难的眼神则较之前温和了一些。
因为对于他来说,像马难这种有所牵挂的人是比较容易控制的,他相信,只要自己掌握住了对方的弱点,那么对方必定会成为他的死忠,而他的这种想法也真真地凸显在了他的脸上。
“呵……”
看到士丰的这幅表情,士义不禁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因为只有她才明白,对方口中的那个没过门的妻子是多么令人头疼的家伙,如果自己的弟弟以为这就是对方的弱点的话,她不也介意让士丰吃点亏——这倒不是她对士丰有所怨恨,只是单纯地一个姐姐想看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弟弟的笑话罢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士丰看着马难,笑了笑说道,而马难听到士丰这么说,立刻抬起了头,用期颐地眼光看着对方说道:“请大人吩咐,但有所令,万死不辞!”
“万死倒是不用……”
士丰的话音向后拖了一番,然后才笑着说道:“只是那件衣服和佩剑你可不能再还给我了。”
“是!”
马难无比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人!”
“不过,在那之前,你还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可就在士丰在这里收买人心的时候,士义突然插嘴说道,而听到对方的话语,士丰和马难同时顿了一下,马难皱着眉头,想了想后回答道:“这种事情我也想知道,我只是在门口跟护卫交待了一下自己的来意,便被人直接领了进来,这一路上我光想着如何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说到这里,马难突然停顿了一下,而之后他的语速也微微快了一些:“不过说起来,这一路上似乎还真没有人出言将我拦下,我临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呢。”
“那就奇怪了……”
听到马难这么说,士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拿着扇子轻轻地扇了几下,口中喃喃地说道:“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的人不多,到底是谁呢?”
“是我!”
就在这个时候,从屋外传来了一个厚实地声音,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迅速地拉开,一个老者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而见到对方,士丰、士义两姐弟慌忙跪拜了下来,向着对方说道:“士丰(士义)见过祖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