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大夫的酒宴已经结束有一个时辰了,因为当那名传令兵大声地嚷嚷着“紧急军情”的时候,那群前来参与酒宴的宾客便再也坐不住了,就连一直喜怒不动于色的中行重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这样一来酒宴自然而然的也就开不下去了。
众人纷纷散去,有的消息灵通有着独有的消息通道准备赶回家去做战前预备,有的留在大夫府准备等待消息,剩下的人则像没头苍蝇一样纷纷前去同中行氏的人拉关系。
而此时,赵午正端坐在屋内品尝着米汤,在他的身旁,涉宾则站在他的身旁,小声地说些什么。
一路骂骂咧咧地闯进来的赵诚一屁股坐在赵午左侧下方的座位上,他不停地用手拍着地面大声地叫骂着:“废物!废物!”
“好了,没用的话说一些就足够了!”赵午挥了挥手,一脸严肃地让不停地叫骂着的赵诚安静下来,“涉宾,有进一步的情报传来么?”
“暂时没有。”
涉宾躬了躬身,轻声地说道:“但是从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到明年春天势必会一场针对鲜虞的战争。”
“打!让那群混蛋知道我大晋的厉害!”赵诚的脸色显得有些扭曲,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可恶的鲜虞!”
“赵老将军还请您冷静些!”
涉宾苦笑着劝解道,他能够理解赵诚的心思,毕竟观虎是晋国排名前十的勇将,他这一被俘虏对晋国的震荡不可谓不大,甚至于一些周边的国家会因此对晋国产生轻视,从而发动对晋国的战争。
且不说于晋国接壤的楚国,那可是和晋国不分伯仲的大势力!秦、燕、齐这围绕着晋国的这三家势力,虽然国力略逊于晋国,但是同晋国的关系不太好,尤其是秦、齐两国,这两家可是曾经会盟诸侯并且获得周天子承认的霸王级国家,而燕国人则是骁勇善战,其作战时凶狠地样子甚至可以同秦军相提并论!
当然,这还不是赵诚如此气愤地全部原因,除此之外,观虎更是赵诚的亲传弟子!自己的弟子吃了败仗不说更是遭到了敌军的俘虏,而且俘虏他的还不是正规的中原子民,而是那些化外之民的白狄鲜虞!
羞愧、气愤、担心……等等,百种滋味缠绕在心头的赵诚可以说是处在崩溃的边缘,所以涉宾也只能苦劝罢了。
“赵诚在此请战,讨伐鲜虞时请务必让小老儿充当先锋!”
赵诚突然站起来冲着赵午单膝跪地,大声地说道:“平中之辱,我必加倍奉还。”
看着赵诚这么说,涉宾终于松了口气,他生怕对方陷入这件事中不可自拔,现在对方只是请战——作为晋国硕果仅存的几员老将之一,区区的鲜虞绝不是赵诚的对手。
“不行。”
但他还没有轻松多久,赵午的话音又将他的心提溜了起来,他一脸诧异地看向赵午,却发现对方只是捧起盛着米汤的杯子抿了几口罢了。
“赵大夫!”
“不准。”
“赵子度!”
“退下。”
“邯郸午!”
“我乏了,涉大夫,送客。”
赵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有再去理会扔跪在地上、双目圆睁地赵诚,而是绕过屏风,向着屋子的内室走去。
见赵午如此对待自己,赵诚立刻站了起来,他死命地盯着赵午的背影,牙齿咬的咯咯地响,而就在涉宾以为对方要对赵午做出什么不礼貌的事情,就看见赵诚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了下去。
“老将军!”
涉宾忙上前扶住赵诚,却发现对方已经昏迷了过去,他连忙向着赵午的方向喊道:“赵大夫,老将军晕过去了!”
“……”
内室一片沉寂,好一会才听见赵午幽幽地声音:“吩咐侍卫去将医师唤来,将老将军在别院安置下。”
“……是……”
没想到赵午居然对赵诚如此不闻不问,涉宾顿时有些寒心了,他只是低声地向着赵午回了一声,便独自搀扶着赵诚向外走去。
“哎,涉子相……”
听着外面侍卫传来的惊呼声,赵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长吸了一口气,懒懒地瘫坐在榻上,一脸地疲倦,好一会儿,赵午才幽幽地从榻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向着屋子的外室走了过去。
“来人……”
赵午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在看到进来的侍卫后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突然没什么好说的,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下,又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但是就当侍卫将要走出屋外的时候,赵午才幽幽地说道:“将那两名罪人带过来!”
“是!”
正在看管马难和马服怡二人的兵卒在见到赵午派来的侍卫后,立刻将二人带出来带走,而当腰间系着一柄青色佩剑的时候,那四名侍卫立刻有些变了脸色,他们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后,对待这两人的态度都变得温和了起来,这样一来,双方自然相安无事,一路平安地走到了赵午所在的屋子前。
“启禀大人,罪人带到。”
“带进来。”
“是!”
赵午举着杯子端坐在榻上,看着灰头土脸的二人被带了进来,而当他看到马服怡腰间系着的那柄佩剑时,他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掩饰了下去。
“罪人马难(马服怡)见过邯郸大夫!”
面对着眼前的这名男子,已然明了对方身份的两人向着他行了一礼,然后便乖乖地立在一旁,等候对方的安排。
“马难,刚刚入赘于马服家。”
赵午先看了看马难,在对方确认了他自己的身份后才扭过头看向了马服怡,说道:“马服怡,马服家的庶子。”
“是!”马服怡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
赵午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那柄青色的佩剑,而马服怡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低下头缓缓地跪坐在地上,伸手解下了腰间的佩剑,然后将它双手捧着,放到了面前的几案上,然后才抬起头看着赵午说道:“这是正午小姐前来教训在下时,误遗在柴房的佩剑,先请归还大人。”
看着呈到自己面前的佩剑,赵午不禁沉吟了下,而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了涉宾的声音。
“禀大夫,涉宾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