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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先锋营(四)

军帐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跪坐在地上,在他的面前的几案上,呈放着一张面积不小的白帛,白帛上面有着星星点点的字迹和标线,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张地图。

男子的右胳膊拄着几案,右手则托住下巴,他的左手轻搓着一个木块,眉头皱得紧紧的,只见他突然眼睛一亮,将那个木块放在了白帛上的一个区域,而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一名兵卒的声音:“启禀卒长,人已经带到了。”

听见兵卒的声音,男子一边将地图收起,一边说道:“带进来。”

马难跟在高平的身后走了进来,高平手下的四名兵卒则留在了外面,进帐篷后,高平向着对方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让马难站在原地不动,接着便要转身离去,卒长开口将他叫住了。

“高平,你也在一旁听着。”

高平听见后,转过身便站到了军帐的出口附近,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看着卒长,而是直勾勾地盯马难。

见到这副情景,卒长显得有些尴尬,他故意咳嗽了一下,然后示意其他的兵卒离开,随着一阵响动后,帐篷里就只剩下卒长、高平同马难三人。

“你就是发配来的罪人么?”卒长看马难问道。

听到对方询问自己,马难则保持着低头的身形,回答道:“是。”

“名字?”

“马难。”

“哪里的人?”

“……马服。”

说到这里,马难不禁想抬头看一眼对方的表情,可就在他刚准备有所异动的时候,从他的身后传来了长枪拄地的声音,马楠顿时吓了一跳,他以为高平发现自己的动作,吓得他连忙停下了动作,而身体也呈现出一副古怪地姿势。

看见高平的动作,卒长也不禁吓了一跳,毕竟是同生共死十多年的袍泽,虽然对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伍长,但是如果真要论资格的话,现在坐在卒长这个位置上的就应该是对方而不是自己了,如果不是……

想到这里,卒长不禁苦笑了起来,他挥挥手,对着高平说道:“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回头就让这个人加入你的小队里吧。”

高平斜着头,没有搭理对方的话,而深知对方脾性的卒长也只能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如果没事的话,你先去帐外等候吧。”

听到对方的命令,高平扭过头就走,但是在他走之前,他拎起长枪往马难地腿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示意对方跟在自己的后面,而在收到对方的讯息后,马难瞬间站直了身子,准备跟在高平一块出去,但是他还没转过身来,就听见卒长说道:“马难,你先留下来。”

高平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扭过头,用严厉地眼神警告了下对方,然后又扭过脸瞪了一眼马难后,才掀开帘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卒长见对方离开后,安静了一下,才对着马难说道,而听到对方问话的马难则早已低下了头,只是在对方说话的时候轻轻地将头向下点了点。

“也不怪你奇怪,邯郸城的人都知道老将军跟马服代的矛盾,按理说,像你来到先锋营后应该被狠狠折磨一顿才是,对吧。”

卒长一边笑着,一边走到马难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尽管那一次被马服代伤到肩膀以后,老将军不断地找着对方的麻烦,但是从心里,老将军还是比较认同马服代的,只可惜……”

卒长长叹了一口气,嘴角也撇了几分,说道:“可惜马服代效忠的是上军将,如果大家同忠于邯郸大夫的话,就算那一枪刺破了将军的喉咙,将军都不会有一丝怨言的。”

“我们这群卖命的最敬佩的就是将军那样的英雄豪杰,而像马服代那样敢在数千军士面前刺穿将军的肩膀的勇士,更是我们所崇敬的!”

说到这里,卒长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下去,他看向马难的眼神也变得凶恶了起来,他绕着马难一步步地转起了圈子,将马难吓得冷汗直冒,突然,卒长停下了脚步,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腰刀,然后瞪着马难说道:“所以,在先锋营里,收敛起你在外面懒散地那套,不然……”

只听见“嗖”地一声,卒长双手抓起腰刀,狠狠地向着马难的头上斩去,然后在刀锋即将落在对方头上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同时,他的声音也悠悠地飘了过来:“死!”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今天经历得太多,对这种威胁已经没有了惊讶地感觉,亦或者由于疲惫,自己已经无法及时对这种行为做出反应,总之,当刀落下的时候,马难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色,也得意于此,卒长见马难面不改色心不跳,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武艺很差,但是镇定地心态不错!”

卒长吸了口气,感叹地说道:“不愧是马服家的人啊!”

听到卒长这么说,马难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自己被吓个半死——虽然自己后知后觉了些,但也不能用一句“不愧是马服家的人啊”就完事了啊!还有自己虽然是个还没有名分的赘婿,但是自己的姓还是马,不是马服好不。

尽管心里是如此吐槽着,但是马难还是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本来就已经够悲剧的了,万一要再是惹恼了对方——马难看了对方刚刚归还鞘中的腰刀——那可真是要命的事情啊!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接下来我就跟你说下对你的安排!”

卒长看着马难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的刑期是呆到平定鲜虞为止,那么只怕在很长得一段时间里,你都是会是我们先锋营的一名兵卒,至于军纪之类的我就不和你啰嗦了,高平自然会对你有所交待。”

说到这里,卒长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些,像是想要发笑一般,但是他看着马难的眼神却是变得更凶恶了一些,他转过身又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新丁就要有新丁的样子,从下午开始,你的训练量将是普通兵卒的两倍,你可不要想着靠装死蒙混过关,”说到这里,卒长慢慢露出了獠牙,只见他两眼一睁,浑身地气势立刻变得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死死地钉在马难的身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道,“我们会把你当成自己的死尸来看待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享受这一切吧,”卒长缓缓地跪坐了下去,“不要轻易死了啊,这会让我很难交待得!”

卒长低下了头,在眼睛即将从马难消失德一瞬间,他的声音飘到了马难的耳朵中。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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