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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父子(四)

出乎马服代预计的是,马服怡走进后居然一语不发,只是在向他行了一礼后就坐在下手方的位置一动不动,就像进来求见马服代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见对方是这种做派,马服代干脆也坐着沉默了起来,屋内的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结果还是马服怡先忍耐不住这个古怪的气氛,开口说道:“父亲大人,鱼钩准备好了么?”

“你来见我就是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么?”

听到马服怡这样说,马服代的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色彩,自从在家门口遇到这个平日里整天游手好闲,但是实际上却是在隐忍自己的庶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对方不那么简单了,因此当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吃惊,反而在心中生气了考觉对方的想法。

“嗯……”马服怡点了点头,“毕竟开始要和兄长作对了,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先捞到一些功绩,不然到时候会让父亲觉得为难的。”

“哼!大言不惭!”

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是马服代的脸上却挂上了一丝笑容,他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几案说道:“鱼饵和渔网都在这里了,只不过你看不见罢了。”

“所以我才说是鱼钩啊……”

马服怡歪着头看着马服代,嘴角不经意地向上翘了一些,他伸出手甩了一下,做出一个甩杆的姿势说道:“鱼饵撒下去了,渔网也已然布置好了,但是我相信,偶尔还是会有一些漏网之鱼的吧。”

马服怡一边笑着,一边又做了个鱼上钩起竿的动作说道:“还是说,父亲大人需要这些鱼窜到邯郸去么?”

“……”

马服代突然沉默了下来,虽然对于底下人叛乱的事情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可是关于后续方面的事情他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如果是在这次出征之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将这些人斩杀殆尽,不留一丝后患,但是现在他已经领略到了晋阳赵氏的势力对自己的态度,从而对这件事有了其他的想法。

不论是人还是家族,如果你在一个势力里失去了自己应有的地位的话,那么你的存在就已经很危险了,且不论本势力的人对你的倾轧如何,外势力的人一定会将你当成对方可有可无的卒子,进而对你发动攻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就只剩下三条路可以走了。

其一,自立!

可是马服代自认为自己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虽然他的谋略与军事才能颇高,但是马服家的实力却是很弱,妄图以一郡战力来挑战赵氏,就算是白痴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其二,降服!

这条路马服代更不会选,失去领地与绝大部分的独立权后,马服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些年来,他已经见识过了无数小家族的灭亡,这里面的绝大多数都是因为领地或被没收,或被减封的缘故而消亡,如果真到了这一步的话,马服代宁肯战死也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其三,叛变!

从一个势力叛逃到另一个势力,这样的情况一般不会作为自己领地的缺失,如果自己的重要程度足够的话,那么或许被加赠领地也说不一定,如果说是以前的话,马服代是倾向于与邯郸接壤的魏氏,毕竟当时魏氏的家主魏舒可是整个晋国最强力的人物,虽然在内政方面他或许不是那么擅长,但是在军事方面却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晋国的战争方式!

在大原之战中,魏舒力排众议,将在山地上行军困难的战车抛弃,改为由步卒组成的方阵,并在作战中一举击溃了戎狄的部队,并将残余的人赶出了晋国,也就是在那次战斗中,马服代的父亲因为战斗失去了手臂从而退出了军队。

不过在退出军队的同时,他获得一笔价值不菲的赏赐,除了一些钱财以外,军中还破例分给了他一名狄女,虽然对方因为伤势面部遭到了极大的损伤,但是对于马服代的父亲来说,能有一个女人来给自己延续香火就已经很满足了,因此他竭尽全力的照顾对方,使得原本对晋人仇恨的狄女转变了自己的想法,从而接受了对方。

五年后,这名狄女生下了一名结实的男婴,也就是现在的马服代,马服代的父亲因此高兴非常,也就在这一年,一名狄男闯进了他们的生活之中——他就是狄女的兄长,也就是老熊的父亲。

原先,狄男还试图带走狄女,不过因为对方的哀求而放弃了这个打算,其中固然有本身他就是逃奴的关系,再加上他也看出来这个晋人确实对自己的妹妹也不错,他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后来,当马服代长大以后,他便经常遇到这位异族的大伯,在自己母亲的熏陶下,他对对方十分的礼貌,并且和对方的儿子熊经常闹到一块,甚至于,他还偷偷地和对方跑到了狄人的部落去玩耍。

再后来,马服代的父亲便去世了,在那后不久,马服代便因为功绩被赏赐了马服郡作为自己的领地,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为领地的建设发愁,没想到大熊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狄人愿意经过马服代的手来换取资源——因为狄人的身份,他们无法通过正常的贸易来取得资源,就算是有他们交易的晋人,也从中盘剥的相当厉害,甚至于,在交易后叫来军队剿杀他们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因此,他们便找上了马服代——相比较起贪婪的晋人来说,拥有一半狄人血统的马服代更让他们值得相信。

也从那以后,马服郡的发展走上了正轨,马服代利用这一事件获得了狄人的承认,更利用两方资源贸易的差额赚取了大量的财物。他利用这些来发展自己的军队和势力,从而达到了现在的地位,也从这以后,马服代有了收编狄人的野心,但是没想到,这一次狄人独立的行为,将他的打算彻底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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