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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檀珠

猫面猴居于树冠之颠,族群几乎散布每个森林的角落。

泰古虽给树洞拉下叶帘,从缝隙中仍能看到玄天聪橙色魂影。

“人魂,果然是人魂附上妖体。”泰古转动灵巧的猴眼,朝森林中央纵去。

狱森林中央有一面湖,清澈的湖水,将周围碧树全都映在平静的湖面。湖心有个小岛,紫竹斜插,繁花遍布,竹轩临水。这些如一幅山水彩画展在面前,令人如临仙境。

三只雪白的天鹅从雾中飞降,优雅地收起翅膀,在湖心岛的绿草地上化作三名白雪少女,莺莺燕语:“公主,奴婢们来了。”三女银音弄笑着走入那个竹轩。

“刚才泰古传来消息说,藏在阿只丑陋的毒箭蛙之中,是一个人魂,而且修至橙境。不过,他目前对那颗珠子也没办法,不如让奴婢去吃了他,融合到他的魂识,由奴婢去解决好了。”

“你这鬼精灵,人家癞蛤蟆还想吃你这天鹅呢。”这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却有点沙哑。

“公主,不来了,你老取笑我一个。”她却笑声欢快。

“这个人魂倒有些特异,当时以红魂圆满境,居然挡住我的魅音,真希望他能解开那个佛咒。”

竹轩里一阵沉默。

“公主,你莫非看上了这个人魂小子?那我们奴婢三人可以将他绑去雪顶。”

“死丫头!看我不捣碎你的小嘴儿。”

接着竹舍又一阵笑闹。

而树洞中的玄天聪可谓殚精竭虑,觉得强力不行,不如智取。

他搜肠刮肚地将自己所知的佛教称谓、半桶水的经文验了一遍,黑色檀珠仍无动静。这似乎是个挫折,玄天聪在狭小的树洞里摆来晃去,突然自己无声发笑。

原来,玄天聪看到毒箭蛙木然蹲着的模样,又想及自己最近都忘了自己是人魂的身份,此时以橙魂之境凝结魂影走路还有点飘忽,但可以一尝久违的步履实地感觉。在魂界里,人类生魂可以有意识,却无触觉,除了感觉魂体生命虚弱和消失外,无痛无痒;当晋阶到定魂之时,才吸收能量,所谓“吸”的感受;而结成魂珠,才是魂体生命意义真正的开始。

天地赋于人类七情六欲、各种触识,算是对人类天大的恩赐,玄天聪经历了魂体的无触无觉之后,对于所谓断情绝欲极端的作法,狠狠地鄙视一番,“如果一生过得如大自然中的岩石一样,无知无觉,就是屹立千万年又怎么样?”

所以他对布下玄音阵的前人非常仰慕,只有识情才能惜情、只有入境才能破妄。

玄天聪转过魂体,飞附毒箭蛙体肉,一下生出以毒蚀黑檀珠的想法。

分泌的毒液沾在黑檀珠。黑檀珠滋滋冒出轻烟,蚀出了几个浅窟窿,在蛙毒的不断侵蚀下,龙眼大的黑檀珠在消融。

一线金灿灿的光芒从黑檀珠的蚀洞射出,将整个树洞照得一片明亮。

任玄天聪打破脑袋也无法想到,在黑檀珠内部竟另藏玄机!待黑檀珠蚀去一小半,玄天聪终于看到那颗豆大的白玉石。这粒晶莹剔透、皎洁无比的白玉石,看来比玉还湿润,通体一顿一顿地、似有灵性地闪亮金光。

舍利,难道是舍利?玄天聪吞了下口水,将舍利摄入蛙口中,仍挡不住金光的透射,那光将蛙体映得象通透的灯笼。

这是一枚魂珠舍利?

玄天聪现在是骑虎难下,起先他与黑檀珠较劲,现在倒好,这枚舍利反找上他了。

舍利无视玄天聪的橙魂珠坚硬外壳,化作流光强行破入,直飞向玄天聪的魂印。所幸五个大字将其挡住,但双方开始一番较量,扰橙魂珠内几乎天翻地覆。

梵唱,舍利每吐出一音,便生成一个字,不多时橙魂珠被经文占满。而五音也不甘示弱,以“宫、商、角、徵、羽”为基,组合出千变万化的曲谱,与经文相抗衡。不管经文、还是曲谱,都让玄天聪吃不消,现在梵唱与乐声交织在一起,波及无处不在,玄天聪的魂印已芨芨可危。

小庙容不下大神,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眼看着修为倒退事小、魂印破灭事大,在玄天聪欲哭无泪同时,也让他横下了心。

吞噬诀!雾妖的吞噬诀,魂印生长出无数的橙细线,见字就粘,粘上就收......

于是,世界清静了。玄天聪揩了一把汗,一瞧五上音阶大字和那枚舍利不见了;再一细瞧,那枚舍利缩成一粒金光点,印在魂印人形的眉心间,而五音浮现在魂印的脑袋里,两者暂时相安无事。

当玄天聪醒转走出树洞时,树洞周围那些大小猴子都不见了,四周静悄悄的。正疑问间,树冠顶飘落三名白裙女子和一名翠色宫装女子,袅袅婷婷踏枝飘来。

体态曼妙、黑丝垂背,只是个个面罩轻纱,瞧不清模样。尽管如此,玄天聪还是瞧呆了。

“看什么看,臭蛤蟆。”走在前头的那位女子啐骂,惹得后面三人掩嘴轻声笑起。玄天聪哼哼呱呱两声,跳转身体要回树洞,身后的女子又唤来,“喂喂,我们是森林的主人。我们来了,你臭蛤蟆存心不理我们?真该找打!”

“小羽,不可无礼,慢待了智者。”这声音很熟悉,玄天聪记起那天唱歌之人,暗道怪不得如此动听。那名宫装女子又道:“智者,请允许我等冒昧,此次前来为邀请智者前往绿湖一叙。”

见玄天聪没支声,那个叫小羽的女孩又说:“喂,听说你喜欢喝老泰古的果酱酒,我们公主特地准备了‘绿意’,这酒我们平常可舍不得喝。”

酿酒,这可是人族的工艺,玄天聪听后有些意动。

“到底去不去啦,真是胆小的丑鬼。若不是为感谢你为公主解除去诅咒,我可懒得理你。”小羽估计已高高嘟起嘴。试想身为狱森林主人亲自上门邀请,这是狱森林内百兽共认的无上荣誉,何况还能光临狱森林禁地的绿湖?泰古躲在很远的树冠里,替玄天聪那个着急啊。

“去,不去的话,还真以为怕你。”玄天聪摸清对方的来意,满口答应下来。既然对方是狱森林的女儿,那么走出狱森林、到达天姥山脉就容易多。

绿湖畔,没有一只猛兽,连一只蚊蝇都看不见,这里周围十里划为狱森林的禁区,在这里只有美好的一面。

毒箭蛙和四位仙女在此相聚?

尝着“绿意”酒,听着翠色宫装女子歌唱,看着小羽她们在湖面翩翩起舞,玄天聪觉得自己是入了仙境,比之那位误入桃源的晋人惬意多。“绿意”酒很神奇,充满生命和蓬勃成长的意味,酒中不仅含有百花和绿树清香,似乎还有花的蓄语、森林的涛声,的确令人陶醉。

主人很好客,即使她们知道人魂附于蛙体,也没有叫破,也没有问起玄天聪如何破解森林的魔咒。其实,破去魔咒后的森林女儿,她的歌声更迷人,比百灵还动听,堪比鸾凤齐鸣,此音应在天上有。

“请问森林主人,此去天姥山脉可远?”流连此地多日,玄天聪仍旧不忘此事,仙境虽佳,但心存尘事。

那个宫装女子沉默了许久,有点不喜道:“难道智者不喜欢此地?”

小羽很气愤骂一句:“臭......”

宫装女子摆手让小羽噤声,转向玄天聪郑重道:“此去天姥山脉不易,虽说距离不过区区六百里,但狱森林与天姥山脉之间隔着条山涧,此涧深不可探底,据说直通杳杳无间。倘若智者修至绿魂强者,或可籍宝物凭运气御风飞翔而过,现在却是没办法。”

“其实,你回人族有什么好。人族那边天天争杀不断,人人都是恶魔,不如一直客居在咱们的绿湖呢。”小羽是个藏不住话的少女,另外两位则含蓄多了。被点破人魂的身份,玄天聪才蓦然一醒,对此地主人善待有些好感,暗想不若逗留这里静修,待到绿魂境界,再去天姥山脉...但得罪了雾谷,会不会给这里添上什么乱子?

“既然如此,可否放我回蛙族居地?”想定后,玄天聪坚定了自己的去向。

宫装女子言语淡淡,隐含着一丝挽留的期望:“狱森林承传下来的规定:离开了森林就不能回归。”

玄天聪还是重重地点头:“我决定走了。”

在绿湖又呆两天,玄天聪纯粹与宫装女子交流五音的用法,让玄天聪如茅塞顿开:人籁之音,不如地籁之音,修饰、堆砌太多。地籁之音如风、如雨、如雾、如自然界一切的声音,自然而然,没有一点牵强。但道理是这样,玄天聪的古音基础本差,真要通过玄音法阵奏出人籁之音,还是有些勉强。

凝望着毒箭蛙蹦跳离开,宫装女子久久婷立狱森林边缘的树冠之巅。

“公主,咱们回去吧。哼,它不识好歹!”小羽虽骂着,仍望着玄天聪的身影直到消失。

“走吧,我们也要信守原来的诺言,承担起保护木爷爷的使命。”宫装婉叹一声,率先飞走,三只白天鹅也跟随飞翔而起。

从宫装女子那儿得到雾谷各个地域分布图,玄天聪只要顺着黑日与阴月降落的方向,就可以寻到回碧泽樾的路。在途中冷季已经来临,雾谷中的雾压得更低,冷嗖嗖的。这样的季节,象蛙族、多足怪族等都是躲藏于洞穴之中修养生息,而玄天聪注定是另类,仗着橙魂初境修为,用魂珠的精元反哺和温养着多弗的蛙体,使蛙体的个头比同阶的还要大一圈。

阴线草毒雾,那个熟悉的味道,玄天聪在外流浪一大圈,此时闻上一闻,颇有点游子归家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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