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太子。”
“太子当真是好才华。”
“有太子在可保这天宫千万年无恙啊。”
……
众仙最擅长的就是奉承，哪怕此刻当事人再尴尬都不能阻挡他们“恭喜”的步伐。楚诏只得一个一个的点头，笑着。
之后二皇子便离开了。至于他去了哪里，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
“这十里桃花，终究不是涂山的桃花。”二皇子笑着，眯着眼，侧躺在花架下。“出来吧。躲到什么时候。”
不远处传来一声娇笑，二皇子毫不掩饰的皱皱眉，看上去极为不耐。
“二皇子的感知力还是照样的敏锐。”白仪踱着小碎步靠近，眉目含笑，情愫流露。
“何事。”声音冰冷冷的，就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予。
“许久未见，无事便不能来了？”白仪似有意无意的蹭着二皇子坐下，没有半点“白仪仙子”的样子。
见二皇子没有开口的意思，白仪也不恼怒，只是慢慢拾起地上的落叶，似乎是在仔细观摩着。
“问尘，人间当真那么好玩？好玩到——”她抚摸过落叶的脉络，“你都不想回来了？”语气幽幽，手中落叶毫无征兆的粉碎，然后是两声不屑的笑。
……
楚问尘骤然睁开眼，语气却还是冰冷到令人发指，“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你动不得。”
似乎是猜到楚问尘会这么说一般，白仪笑道：“是，一个人类小丫头，我当真动不得。”
说罢起身离去，踩碎了几朵落花。
楚问尘望着远方，出神。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
“尚姑娘，五更了，该起了。”白毛小狐狸轻声。
尚君迷糊之中翻了一个身，拿被子捂住耳朵，“唔……再睡会儿……”
白毛小狐狸无奈的笑笑，“再不起，无涯上仙该恼了。”
……
半晌，尚君幽怨的睁开眼，赌气似得只穿一件衣裳，连平日里最爱的芙蓉糕都不看一眼。
戏无涯当没看到一般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楚问尘不在的时间，尚君便跟着戏无涯修习，戏无涯作为一个上仙，而且是六界中实力强横到闯南天门的上仙，自然能教尚君很多东西。
神奇的是，戏无涯也会铸剑。
学铸剑时，尉迟也会过来凑凑热闹，虽比不得尚君，但竟也是个极有天赋的。
尚君最喜欢学的是剑术，各种剑术，从不起眼的人间小宗门，到六界趋之若鹜的无上秘术，楚问尘都能教。
“剑的击法有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等几种，世人皆道青城山的剑术天下第一，听闻你那个白一师兄更是同辈中无敌？其实不然，他的剑，太死。剑术强到极致讲究的是轻快敏捷、潇洒飘逸，而白一的剑，重在一个“一”字，太直白，缺少灵魂。虽然世人道其剑术极致，但若他能找到剑术的“魂”，必将大有突破。”戏无涯少有不喝酒的时候，每次教尚君东西时，便是少有的不喝酒。
尚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没见过白一的剑，但她想起了自己和倾君那日在冰湖上舞的那一剑。
轻快敏捷？轻快敏捷。
潇洒飘逸？潇洒飘逸。
“我见你那把倾君倒是把举世无双的剑，不过我这儿也有把剑。”说罢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短剑，只有倾君的一半长度。看上去剑身无光，像是山脚那个铁匠铺打造，五枚铜钱便可买回的一样。
不过尚君自幼接触剑，自然是一眼看出此剑不凡。虽然比不得倾君，但也是世间仅有的，作为一个小剑痴，尚君是很想要的。目光炯炯，此时无声胜有声。
戏无涯轻笑，却无视尚君的眼神。
“这把剑名叫藏拙。”
“藏拙？藏拙……好一个藏拙，看似平淡无奇，使得凌厉的很呐。”尚君感叹。
“如此，这剑赠予你倒也不可惜。”
尚君惊讶着接过，剑与尚君仿佛有共鸣般，正嗡嗡作响，表达着欢愉之情。
“为何？”为何赠我。她虽想要，但也知道这剑价值不凡。白酒赠尚君倾君剑，是因为师徒。那戏无涯呢？
“嗯？”戏无涯不解，在他看来只是物归原主罢了，反正他也不用剑。至于为何他会有那么多剑谱……完全是因为剑是某个小仙平日里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你不是我师父，也不是……”
“打住打住，我不缺剑。”戏无涯斟满酒，狭长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好了，然后教……”
“无涯哥哥……”尚君打断。
“怎的？”
“我……饿了……”小脸微窘，不自然的捏捏衣角。
戏无涯没有表情，努力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以后可还赖床？”
“不赖了。”
“以后可还不吃早饭？”
“肯定认真吃。”
“以后可还不穿衣服？”
“不穿了……啊不不不，穿的穿的。”
戏无涯点点头，示意尚君去吃。
然后在尚君的欢呼声中转身，笑达眼底。
“你和她，什么关系。”尉迟一直就在不远处看着，越看越不一般，越看越不明白……
戏无涯放下酒，定定望着。
“青龙，你和我，终究只是她命中过客。”抿嘴，喝酒。
尉迟只有极少数的时候脸上会有表情，就像现在，充满惊讶，警惕。
“所以没必要纠结谁是谁，陪伴好她不就行了？”戏无涯也很少有不笑的时候。通常他的笑都是妖异的，魅惑人心的，面对尚君的时候是温柔的，怀念的，而现在，则是深沉的，苦涩的。
静默半晌，才听尉迟缓缓道：“过客吗……”
……
天宫。
“晓得回来了？还以为你忘了父皇母后呢。”酒宴结束后，天帝四人又在后花园办了个小型的餐会，算是为二皇子的回归接风洗尘了。
“孩儿不敢。”楚问尘低头，面无表情。
“二弟啊，这人间有何好，值得你这般……”
楚问尘打断，“人间很好。”难得的认真表情。
人间很好，因为有她？楚诏想。
“我不管你在人间做什么，总之你现在回来了，就给我好好待着。”天后很严肃，至少对楚问尘很严肃。
楚问尘不悦，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一定斗得过整个天宫，但若他想走，这天宫还真没人能拦的住他。多说无益，不如沉默。
见气氛有些尴尬，楚诏适时出来打圆场，“三妹呢？许久不见她。”
“南海静修呢。”
“不过诏儿啊，当上了太子，天宫里大大小小的事你都该试着去接触了。”
“是。”
“问尘，多帮帮诏儿。”
“是。”
楚问尘此刻很想回涂山，不过在回去之前，他还得把内伤养好。
“问尘，你得内伤了？你可瞒不过父皇的眼。”天帝看上去有些担心，也有些震惊。且不说人间，就算是天宫中也没人敢对楚问尘动手，更别说是打出内伤了。人间确是有些不入流的小妖，不过那些小妖都不成气候，如何伤的了楚问尘？
但是他似乎忘了，就在楚问尘去人间那日，诛仙台上响起了七七四十九道雷劫。
雷劫本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上仙犯了天规，或是凡间的什么人成仙，都该经历雷劫，其中最后一道，便是在诛仙台上受。
不过四十九道，便不太正常了。天帝派人去查的时候，只看到诛仙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当日，只记得天宫难得的有些烦闷。
楚问尘出去走走时才听见，尚君上仙要下凡历劫。
历劫本是平常事，不过上仙历劫就不平常了，因为一般都是历劫了才能称得上是上仙。
不过尚君的特殊之处，众所周知。
“要想下凡陪同历劫，唯有历雷劫方可行。”
司命仙君这样说。
雷劫不好受，楚问尘尝过。当初从凡间回来，便历了九道劫，还是雷公看在他是二皇子的面子上下手轻了些的，不过那之后他三日没有下床。
现在想想许是那时候自己的仙力太不成气候，不过雷点贯彻全身的滋味，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是不想试的。
但是没办法，为了下凡陪同尚君历劫，只得先被雷劈了……
“有一点要说。没人知道要历多少道劫才行，据说是看陪同那位上仙的仙力的，不过尚君那娃子，祥云诀都不会，仙力应该不足挂齿。”
于是楚问尘便去领了雷劫……
“二皇子……您……确定？”雷公的手有点哆嗦。
楚问尘心想哪来那么多废话。却还是很认真的点点头。再不快点，尚君都该长成个大姑娘了。
于是。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
还来不及防御，雷点便轰了下来，劈黑了楚问尘的衣裳。
第十道……
楚问尘有骂娘的冲动……
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咬着牙，目露凶光。盯的雷公心有戚戚焉……
“要不……算了吧？”
“哪……哪那么多废话……”楚问尘喘着粗气，全然没有平日里二皇子的冷峻形象。
快些……再快些……
第十五道……第二十道……
楚问尘已经倒地再也站不起来，只能从他握的越来越近的拳头看出，哦，原来他还活着啊。鲜血染红了白袍，染红了他的脸，他的手，染红了诛仙台，染红了那条翡制挂饰……
“再……来……”
第二十五道……第三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