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的贵客并未按照约定到来,而上巳节却是到了。
项国皇后主持一年一度的踏青游开始了。而今年的上巳节踏青游,皇后有了明确的目的,为太子万俟玄宇选妃。
风和日丽,草长莺飞,暮春时节,院落里的春樱开得绚烂。玄星命人用盐渍樱叶和樱花花瓣做成了粉色的点心,亲自送来和琀裳一起分享。
“你哥哥那么冷酷的人,宠姬娈童又多,还会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琀裳一边吃着樱花点心一边喝着卫风送入太子府观音茶,又一边吐槽道。
“……”玄星给她加满水,她现在对琀裳不尊重万俟玄宇的说法已经有了免疫,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家族利益优先的情况下又何有小女儿之悲喜,他日皇兄登基,皇妃成为皇后,背后之利益你又怎会不知。”
“唉,又是这样,生在帝王将相家的女孩子命真是苦。你说皇后有没有看好谁家的女孩了?”琀裳问道。
“皇后本家女子,名为上霞琳。”
“名字很好听,你认识她吗?”琀裳又问。
“每年上巳节上家小姐都有出席。”玄星给自己倒了一杯观音茶,轻闻茶香。
琀裳撑起下巴,拉着玄星又问:“长得漂亮吗?”
“嗯。”玄星点头。
“跟你比呢?”
玄星没有说话,琀裳也见她没有什么表情,却发现玄星侍女娇儿正绕与兴趣地听她们说话,便问道:“娇儿,那个上霞琳和你们家公主谁漂亮?”娇儿是玄星的贴身侍女,日日侍奉左右。这几日琀裳和玄星几乎天天在一起,娇儿也和这位没架子的景平公主“混熟了”。可是此时娇儿被她这么一问给问怔了。
看看玄星,娇儿有些犹豫,没有回答。心里却想,琀裳小姐这不是为难她吗。
“快说啊。”琀裳逼问。
“嗯……”娇儿还是支支吾吾的,“其实论长相,公主要比那上家小姐漂亮得多,但是……”
“但是什么?”琀裳追着问。
“但是……项国四大美女排名,上家小姐却排在了第三,位列公主之前。”娇儿不敢说又被琀裳的好奇的眼神追着不得不说,不过她亦替万俟玄星打抱不平,埋怨道,“那上家小姐就是爱在大场子表现,与很多世家子弟都很熟。而公主却行事低调,较少露面……所以……”
“哦,我明白了。”琀裳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拉着玄星的手说,“玄星,你就是太清冷了,你要是多笑笑,不知能迷倒多少公子哥儿。”
“你知道本宫不喜如此。”
“我也说不动你。”琀裳两手一摊。
玄星也不恼,转移了话题“卫府送来两匹云锦料子为你我二人定制上巳节礼服,”玄星招招手,让下人端了上来,“这素白兰花刺绣的便是你的。”
侍女将布匹放在桌上,琀裳轻轻抚摸,果然是上乘的布料。
“还送来许多朱钗首饰,”玄星又让人带上来一个小珠宝箱,“淇澳公子有心,亦为本宫准备一份。而这份是予你的。”玄星打开宝箱,里面是一对儿点翠兰花耳环,点翠青鸟发钗与发饰,和那匹素白兰花刺绣料子更是搭配得天衣无缝。琀裳欣喜不已,这卫风真是出手阔绰,这一套做工复杂精致,技艺巧夺天工的首饰一定价值连城。
“玄星,卫风给你的是什么式样的料子和首饰。”
“冰蓝色白梅刺绣料子,东珠腊梅金簪子和耳环。”玄星让娇儿打开另一个珠宝箱给琀裳看。腊梅金簪子上东珠颗颗皓白圆润镶嵌成三朵腊梅姿态,小一点的东珠连成三串小链子挂在腊梅之下,绝美而清冷。而料子冰蓝为底色,上有娟绣腊梅团点缀,低调而又雅致,给人一种凌寒独自开,为有暗香来的感觉。
琀裳看着玄星的衣料和首饰,皱起眉头。
玄星看她突然不太高兴,便说道:“你若喜欢这一套,予你。”
琀裳摇头:“不是我看上了这套,只是觉得卫风送你这套不妥。”
“为何不妥?”玄星本以为琀裳是喜欢她自己这套衣料首饰才会显露不悦,却发现并非如此。
“卫风选的料子和首饰都是极好的。可为何选寒梅冰蓝又是这皓白东珠。这些会衬得你更冷,其实我觉得玄星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不该如此清冷。”
玄星眼里闪过一丝感动,说道:“你和本宫相熟,却不知他人如何看本宫。这项国百姓流传本宫一个绰号——玄冰公主,想必淇澳公子也是知晓这个绰号的。本宫倒是很满意这样的颜色和图案,在世人眼中本宫便是适合这样穿着……”
“玄星,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人能让你沸腾起来,让你被深深感动,让你奋不顾身。”琀裳坚定地说道。
玄星看着琀裳坚定的眼神,心中有一丝温暖:“本宫亦希望那个人早日出现在本宫身边。”她招招手,示意侍女们将布料和首饰带下去。
“话说回来,你觉得你哥哥会娶那个上家小姐吗?”
“不会。”玄星坚定地说。
“为什么?”
“皇兄曾明里暗里拒绝过很多世家小姐甚至是他国公主,”玄星微叹,“他从未真正接受过别人。”
“你们俩真是亲兄妹。”琀裳叹气。
“或许皇兄和本宫一样,正如你所说,一直在等一个能让自己血液沸腾、深为感动且奋不顾身的人。”
“我也希望有一个这样的人出现。”琀裳说道。
玄星看着琀裳,问:“淇澳公子不是你的那个人吗?”
“卫风?”琀裳一愣,“当然不是。”
“可本宫看得出淇澳公子对你的情谊。”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琀裳说。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卫风,我也很喜欢玄星你,但我也希望能出现一个让自己整个精神都振奋起来的人。为他心忧,为他心喜,那样的人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热爱与崇拜……”琀裳笑,这是她对男女之情的理解。
十四岁时的齐琀裳所向往的爱情绝不是平淡无奇的你情我愿。
玄星听了琀裳的话,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看向门外,东风起,飘零春樱,影舞飞旋,美不胜收。玄星的目光穿过庭院,看向很遥远的天边。
“为之心忧,为之心喜,热爱与崇拜……这便是爱情?”玄星喃喃自语,而心已经离开了太子府,离开了金城,离开了项国。
天涯地角有穷时,
只有相思无尽处,
人生自古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