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知错问丹归因果当明大道不可欺
天地混沌开清浊,鸿蒙化圣始自来。
三十六重得圣境,老君卧回大道怀。
万载悠悠无为事,天尊拜门圣人开。
心猿误走八景宫,一场造化斩仙台。
佛祖妙法瞒大圣,五指大山加金帖。
八十一难寻莲花,诸佛菩萨因缘摘。
太上神通不二法,铅汞相交合灵胎。
七返火丹遗有缘,误走青牛下凡来。
苦生大圣穷兵器,辗转来回几相猜。
芭蕉扇儿当一摇,多出磨难本不该。
待返太清大圣境,何日复回一颗丹。
仙童七载四十九,地宝得来并天材。
且表自齐天大圣孙悟空保三藏西行以来,遇妖降妖,见魔伏魔。然则磨难众多,有老君一青牛,借看牛童子铜锁儿误食“七返火丹”昏睡不醒之际下了天界,走了人间,称王道孤。那青牛化为人形,真个是一壮汉:
粗皮独角立,双眸似星光。
靛青凶面孔,面宽恶口张。
钢枪千万力,开山碎石强。
仙宝藏身内,敢问何人当?
大圣因金刚镯之威而终不得胜之,诸位仙人罗汉亦不得胜。方得老君下界才是收了镯子,降了青牛。
老君牵了青牛,回了八景宫。行之不似金光闪,缥缈霞光有自传。蒲团不知几万里,地上未行达太清。守门童子见老君归来,齐声道:“恭迎祖师爷爷!”老君仙风道骨,云行悠悠,只一眨眼便进了宫内,看牛童儿拾着锁链,仍兀自坐在台前。
见老君已回,看牛童儿匆忙间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哭到:“祖师爷爷,祖师爷爷,弟子真不知那丹药有如此效用,只道是寻常,误走了牛儿,万望祖师爷爷恕罪。”老君丝毫不见愠色,言道:“也罢也罢,遗了一粒被你拾去也是你该有的造化,此丹名曰“七返火丹”,吃了本就该昏睡七日,乃元始天尊长子南极长生大帝求告方炼化,一炉本有七七四十九粒,只一粒,凡人吃了则为天火所焚,仙人食了则可孕育天火,加之刚烈之气。今被你拾去一粒,丹恐不全,不好与人。且这丹成丹之数有个定法,不多不少。汝下界寻些材料,待我复炼一炉,也就罢了。”
童子忙谢道:“但凭祖师爷爷吩咐。”李老君又出愁容,言道:“这七返火丹炼着实消耗了不少地宝天材,只四十九味主药材就难以计较,童儿,寻丹与你七日。须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算好时日,莫要误了大事。这余下四十余粒便留与你,遇到难处,求人也好有个礼数。”言罢便与了童子一张方子,一瓶丹药,一面镜儿,进了八卦殿,余了一声:“下界去罢!”
童子捧着丹方宝镜心中喃喃:“此番下界不知多少仙佛妖魔贪图这丹药丹方,是福是祸真个不知。苦煞我也!苦煞我也!”径直向外走去,一巧撞着了银童子。银童子“哎呦”一声,见是看牛童子便喝到:“你这莽夫,怎生不认得路乱撞!”金童子见他失了神,不做答应,便喊到:“铜锁儿,铜锁儿,怎么这般失神?”看牛童子方才醒来,见到银童子倒在地上,急忙搀扶。银童子一把拂去看牛童子的手,不言不语。看牛童子见状慌忙赔礼道:“银师兄,莫气莫气,小弟方才愁心满满失了神,误撞了银师兄,还望师兄原谅则个。”
银童子脸色方才有些好转,依旧不饶:“你一个莽夫除了看牛还能有甚么本事,莫不是也要炼丹?”金童子道:“兄弟,休要如此说话,大家本是师兄弟,铜锁儿也不是有意。”看牛童子忙道:“是,是!银师兄大人海涵。小弟因误走了牛儿被祖师爷爷责罚下界,去寻几味药材。只因丹方贵重,恐被他人夺去,所以才恍恍惚惚,撞着了银师兄。”
银童子又道:“是何丹药?我怎不知。宫中材料我俱熟记于心,要甚么我直接给你寻来便是,怎的还要下界。”看牛童子道:“此乃师尊吩咐,责罚于我,不敢劳烦师兄。若是师兄寻与我,被祖师爷爷知道,怕是师兄也得连累个教人惫懒的罪名,铜锁儿心中更是愧疚。”金童子对银童子道:“铜锁儿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这是个人缘法。兄弟便让他速去,免得误了祖师大事。”又言于看牛童子:“铜锁儿,你快些下界去罢,耽误了祖师,更是罪加一重。哪怕祖师不怪罪于你,别人想也不饶。”看牛童子又连应两声:“是,是。”便急忙向宫门外去了。
出了宫门,回首望那玄都紫府大罗山八景宫,真个是:
圣人得仙真道地,大神开天万岁福。
七十二地不得较,三十六洞无乾坤。
青龙游荡守神法,白虎却邪卫道心。
朱雀捧炉尊太上,玄武镇丹免成精。
待到了南天门,见天翔瑞彩,增长天王宝相庄严。诗云:
天门雄奇壮五岳,云层做浪翻四海。
真龙徘徊神仙地,鸾凤和鸣歌升平。
天王面相出天威,卫得安稳巡宫门。
顶光四射荡魔气,身高体伟镇妖邪。
碧玉奇宝金银铠,宝剑铿锵有神风。
一去魔王须跪拜,再动妖尊无神通。
看牛童子上前言道:“天王有礼了。”增长天王见是老君紫府的看牛童儿,直言道:“铜锁儿,今日怎生得空见我?”看牛童子道:“天王不知,前几日在宫中拾了祖师爷爷的仙丹吃了,睡了七日,误走了青牛。被祖师爷爷责罚下界寻药,苦煞我也!幸甚留了几粒丹药,遇到难处可以行个方便。”
天王道:“哦?甚么丹药,如此利害,能睡七日。”童子道:“祖师爷爷谓之这丹曰:“七返火丹”,是南极长生大帝求告方才炼化,能长烈阳之气,天火之功。”天王惊道:“竟是如此玄妙,真乃神物,非太上天尊果不可得!”见看牛童子取出一粒,言道:“天王镇守南天门甚是辛苦,这粒“七返火丹”便赠与天王,一则是一点心意,二则也算开天门之便。天王青光宝剑本就威武,神风若配上这天火,必然无人敢再犯天威!”
增长天王大喜道:“多谢小老弟,若是下界有甚么难处,只要招呼一声,老哥必定立即奏请陛下,下界助你!”童子道:“这怎好劳烦天王老哥,多谢老哥了!”说罢便打算下界去,只听得一声:“仙童且慢!”
定睛一看,原来是那灌江口昭惠显圣仁佑王二郎真君身边那只细犬。铜锁儿施了个礼道:“星君驾到,不知为了甚事?烦请星君告知,小童奉了太上祖师爷爷之命,下界寻药,恐怕做了耽误。”细犬道:“非是吾唤你,而是我家主人二郎显圣真君传你过去,速速随吾前去。”
铜锁儿心中暗惊:“我家祖师爷爷与那二郎真君从未有过瓜葛,如今唤我前去真是奇也怪也,莫不是贪图我这小小的仙丹?也不尽然?若说天王老哥他们喜欢这物什尚说得去,那二郎真君乃玉皇陛下外甥,想要这丹尽可向祖师爷爷讨去,求告几粒,不是难事,何苦寻我?”铜锁儿越想越是一头雾水,嘴上仍不敢怠慢,呼道:“真君之事必得甚是重要,这就去,这就去,还劳烦星君指引。”言罢,这细犬也不答应,径直携铜锁儿腾云而起,向灌江口奔去。
待到了灌江口望去,真个是:
天高壮阔多地远,庙堂有灵小圣称。
手段施威降大圣,八九玄功变化真。
接天听调不得宣,梅山拱水悠腾腾。
金光煌煌达天阙,风水宝地藏乾坤。
细犬在真君庙门外请到:“二爷,太上圣人的看牛童子铜锁儿带到。”言毕,只见庙门自开。细犬携了铜锁儿进去,见二郎真君坐在案前,点查香火。那二郎真君:
束发金冠有灵张,二眸深似海汪洋。
耳垂福生仙人胎,额头一只无人当。
风采玉树比真圣,俊俏天庭难得双。
身着灿灿威武铠,背后一张金丝裳。
脚下飞凤羽毛靴,细之盘龙纹金光。
三尖两刃救得母,弹打桃山双凤凰。
铜锁儿不敢怠慢,向前一躬身,作揖道:“铜锁儿拜见真君。”见那二郎显圣真君只是开口说道:“当年吾奉玉皇御旨去捉拿孙悟空那妖猴,不想那妖猴还有几分本事。他不想我额顶有这神眼,纵是万般变化也逃脱不得。我请那李天王用照妖镜照着那妖猴,免得走了。谁知李天王一个疏忽,待照得时,妖猴已到我这灌江口的真君庙来,冒着我的样貌进了此处。”
又叹息一声,却问到铜锁儿:“童子,你说我这王侯当的有甚么意思?”铜锁儿听了这话,忙道:“真君神通广大,后来捉住大圣乃真君头功。且真君乃陛下外甥,天庭之中也更是尊贵,此话从何问得?”只见那二郎真君苦笑一声,言道:“你这小童倒也颇会耍滑,吾乃玉皇陛下外甥,却守着这灌江口。与梅山兄弟捉拿妖猴时,你家祖师用那镯子砸了他一下,否则仍须费番功夫,得了些许赏赐想必你家祖师也入不得眼里。今唤童子前来,劳烦童子与你家祖师带句话儿,说灌江口二郎求告一粒青云丹,成日即刻便到。”铜锁儿听罢便应到:“定不敢忘,这便去告请祖师爷爷。”
待铜锁儿离开之后,那细犬张口问道:“二爷,若想求个仙丹何须那童子带话,属下走一遭八景宫便是。以二爷威名,那老君也断断不会拒绝。灌江口这些话二爷何苦说与他听?若不是老君赚了个巧,以二爷本事那妖猴也走脱不得。”二郎真君挥了手,摇了头,叹道:“拿那泼猴,我是个头功,赏赐已然不少,怎可还妄自惦念着“高升重赏”。这看牛童儿远不是你想的那般平平。”
细犬不禁疑惑更浓:“这看牛童子还有甚稀奇之处?”二郎真君道:“当年老君乘着青牛出函关,那牛随老君缘法也得了正果,你比了它也远远不如。”“那是自然,那青牛虽只是太上坐骑,法力神通却耳濡目染,端得利害。”细犬听罢便言。二郎真君则起了身,望着庙外道:“这看牛童子铜锁儿非是凡物,乃八景宫中玄武守丹镇气中不慎漏了的那金刚丹成了精。老君念其造化,便留了性命,着他看守青牛,青牛不知在他手里吃了多少亏方才服气。那妖猴虽食了不少金丹,终是外物,也未必比得了他筋骨刚强。”
这一主一仆计较之时铜锁儿已然回到了八景宫,将原委告知太上天尊。天尊仍在殿内,道了声:“知晓了,下界切勿滥施神通,惊了世人。”便让铜锁儿速寻药去。铜锁儿又找了个偏僻地界下了天,着地开了药方,见第一味药写着“真龙血”三个金字,余下的便是雾气茫茫,不得见矣。这“真龙血”三字可算是难煞人也,铜锁儿思来想去,也不知真龙是为何物。若说神龙,地界也不得见,只有蛟魔,但显而不是真龙。又念到,龙乃九五之尊,莫不是帝王?是也!凡间真龙血,必是帝王之血!
玉面童颜仙光耀,道袍衣袂白鹤高。
四尺童儿花笑靥,八卦胸前宝镜招。
只恐世人皆知我,使了变化把身摇。
莫以书生最好欺,采得五岳如云飘。
想到祖师爷爷交待不可惊得世人,铜锁儿便观了自身,使了变化,化做一书生,向长安而去。
望着这皇宫,真个大气,诗曰:
灵气腾腾携云压,金阙叠环映百花。
地脉所集富贵地,气派非常帝王家。
凤凰青鸾歌九曲,麒麟携福绕三匝。
金撵玉木待圣驾,真龙徘徊天下夸。
铜锁儿想着寻常人进不得皇宫,便在门前隐了身,径直欲走。听得一声:“呔,何方精怪,不知此地乃大唐天子之所在,怎敢擅自乱闯。”铜锁儿顿了一顿,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斩杀泾河龙王的魏征,便开口道:“吾乃道德天尊门下童子,今奉祖师之命,令我寻得唐王“真龙血”,故到此而来。”魏征听罢道:“原来是天尊童子驾到,恕魏征不识之罪。”铜锁儿道:“无罪无罪,不知者无罪,速取那唐王之血与吾,吾还有要事。”哪知魏征却道:“仙童且慢,陛下真龙之血非凡物,十年方可养得一滴,去之则伤及元气。大唐江山虽值盛世,陛下周全也甚为重要。”
铜锁儿听罢丢去一粒丹,见那丹雾气萦绕,只一抛出,四处竟满是灵气。只听道:“此乃吾师兄所炼之凝露归元丹,最补气血,若有甚么亏虚,吃了不日即更为刚强。”魏征接了仙丹谢道:“多谢仙童,只是取血之事过于重大,还劳烦仙童随我奉着仙丹前往大殿询问陛下方可。”铜锁儿听得,暗道烦人,只得随魏征前去。
毕竟不知这“真龙血”是否取得,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