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那么久?”黎曦惊叫出声,声音大到都能把院外还睡得没鼻子没眼的下人都惊醒过来。沨连捂了她的嘴,以免这样一声无关紧要的惊叫惹来是非。
“还不都是因为你。”沨待她没有了要出声的想法,这才放下手,偷偷白了她一眼。
“因为我?”黎曦不信,两只眼尽可能地睁到最大盯着眼前这张放大了的脸,一张清秀的脸此刻扭成了苦瓜的模样。
“对,因为你。”沨看了看她那表情着实可爱至极,可是口气上却丝毫没有放松。“若不是你私自选择不在这昏睡一年多后按时醒来,那么也就不会出现这四年的后推了。不仅是你,所有人都得陪着你推后四年,你怎么对得起那些刚生下来的婴儿和刚刚经历过分娩之苦的孕妇?”
“哈?”黎曦彻底地愣在了那里,实在是不清楚那孕妇和婴儿同她有什么关系。可沨仿佛是看清她的想法一般娓娓道来:“你可知,这样一来,那些在这段时间出生的婴儿都会带着自己的意识消失在这个世界,然后等到适合的时候才会再次出现。而孕妇更是可怜,她或许需要再经受一次分娩的痛苦。”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沨侧卧着,两手环在胸前,眼神中没有了戏谑,反而充满了担忧和认真,仿佛这一切都需要他负责一样。
“你又怎么知道……人家分娩痛不痛苦……好像你生过孩子一样……”黎曦看到他那副认真的样子,苦瓜脸拉得更长,两只手绞在一起,嘴里还快速地碎碎念。却不想沨的听力极好,她所说的全部都听在他的耳里,还不待她又什么反应,他先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黎曦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觉得奇怪,便又往他面前凑了一凑。这一凑更是让沨的脸微微变了色,朝她投去古怪的一瞥然后撇过了脑袋不再冲着她。
就在黎曦纳闷的时候,沨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若不是有了祭天这件事,怕是郡主也快要尝试尝试那分娩之痛了。”声音依然是充满了不自在,这话还没说完,沨快速转过头瞥了眼已经垂下眼的黎曦,面颊上带了粉色,甚是诱人。
连忙又是一咳,半天再不敢言语。
“你之前说的四年,和我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我究竟是真的昏睡还是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的哥哥在两年前失踪之后又会出现在这里?”沨等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转过头去,那张小脸上只能看到想要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的坚持,之前的那份娇羞之态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沨心中一惊:她何时变得已经如此强势?
“一切还是源于那个诅咒。”沨叹了口气,自己果真是受不得女子强势。看他轻挑了眉毛,却并没有插话,想必是记住了自己的规矩,便顺了下气接着说了下去。“那个诅咒说,皇族子女必须经历一次灵魂无意识离体,在府中仔细保养,历经十八个月方能转醒。但是如果在这之间魂魄出现一丁点的差错,归位的时间提前或推后,时间必定会在祭天那日出现错位。”
“那我不过晚回来了四个时辰,为什么会是四年……”黎曦脱口而出,但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发现答案已经就在自己脑中。
无论是多少时间,都会以前面的数量转化作年份,四个时辰,正好四年。
“如此说来,我便成了天下罪人。”黎曦摇头苦笑,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成长了十八年,在这里居然被算成十八个月,真是让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沨见她摇头苦笑,只道是她已经明白了她想知道的,于是再没有往下说,不过他却隐约觉得,就算是她还要继续往下问,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如实告诉她。
良久传来门外一声轻轻地询问:“沨公子,郡主起身了吗?”正是那晚被差去叫黎阳前来丫鬟。
沨看了看缩在被中若有所思的身影,淡淡应了声:“未起,不过是醒了,你进来帮郡主更衣吧,想必王妃也想好好瞅瞅自己的女儿。”
外面顿了顿,毕恭毕敬地应了。
黎曦看到沨转过头来,唇瓣一张一合:“不要去后院,否则我想你会……”话说到一半,却紧闭了嘴,看了看自己的穿戴没有什么不适,便丢下黎曦一人兀自离去。
候在门外的丫鬟见沨出来冲她点了点头,自己也回了礼,随后也不看沨离去的背影,径自推了门走了进去。
黎曦正在发愁这衣服的事,却不想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却是一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丫鬟,不禁舒了口气。
“小姐,该更衣了。”说罢从屏风上取下一件淡黄色的衣衫,细心地为她抚平上面因为悬挂太久而出现的褶皱,“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一件衣衫呢。”随后将衣衫披在已经从床上下来站起身子的黎曦。黎曦也不避,就着这股柔力将衣衫套在自己身上,发现却是无比合适的。
丫鬟看着黎曦的神情,知她想着什么:“王妃在去年做这件衣服的时候小姐已经昏睡过去了,但是小姐的身体却是长着的,而小姐又极喜欢着淡黄色,所以王妃就估计着尺寸用了同样的布料替小姐做出来的。”
黎曦转头看向这个小丫鬟,发觉她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较之普通人家的女儿还是十分清秀,面容也姣好,黎曦有些不懂了,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女子会甘愿来这王府上做下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黎曦对这个丫鬟却是有了一丝好感。
“婢子名唤柒儿。”那柒儿不知黎曦问她姓名是为何,但感觉这郡主是没有一点恶意的,倒也宽了心。
“柒儿……”黎曦喃喃自语:“却是个水灵的名字,你可是分来一直跟着我的?”黎曦也想不通为何说出这样一句话,但立马便听到柒儿的笑声:“小姐可真真是忘了,柒儿本就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不过是前些日子王妃那边缺了人手,柒儿便过去补缺而已,现在小姐醒了,王妃怎么会再留我在那边。”
黎曦听到这里也是频频发笑,看来不知道了过去的事真是容易出现笑话,于是上前捏了柒儿的手,后者还要挣脱,黎曦却说:“在我这里没有多少礼节,你只要当我是姊妹就好,在外人面前样子是得装装,但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也不用多加拘束了。”见柒儿没有再打算挣脱,便看着柒儿:“柒儿,想必你原来是深知我的事情的,能不能一点一点地给我说说呢?”
柒儿抽回手,俯身跪了下去:“小姐,不瞒你说,王妃说了,这你忘掉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由我们这些下人之口出说来的,必须要小姐亲自想起来,我们不能透露一点点,否则就是大罪,要杀全家。柒儿虽然家中无人,但也不愿忤逆了王妃的意思,或者说,王妃的意思,根本不是我们能忤逆的……”
黎曦听到这里虽然心中有些气结,但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是逼迫她们说的。叹了口气,终是扶了柒儿一把,叫她站起身来,摆摆手表示不再提这件事。
柒儿心中一喜,便将她摁在梳妆台前,拿起了那一年多不曾用过的玉梳,歪着头看向铜镜中的黎曦。“小姐,今儿给你梳怎样的发式好呢?”
“随你来梳吧。”黎曦不知道这发式是怎样的,只好用“随你”来搪塞,用了用才发现原来这个词放在地位跟前还是十分受用的。
不消一会儿,柒儿放下玉梳,满意地看看那颗属于黎曦的脑袋:“小姐,好了。”
黎曦满眼都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