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阳光微微带着一丝暖意,院中的积雪也稍有融化。
黎曦看向窗边枝头上的腊梅,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股疚意,不知此时,哥哥会不会因为她的失踪而迁怒于那个笨蛋,也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迁怒于他。
“曦儿,你看看,你这边一个下人都没有,都没人给你叫菜了,你也是,连饿不饿都不知道了吗?”慕容衍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黎曦调整了下面部低沉的表情,扬起了唇角,这才转过身来,似乎是因为看到他而开心的模样。
“其实,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饿呢。要不是你提醒,曦儿恐怕就忘掉要吃饭的事了。”
“行了,我已经叫了菜,陪你一起用。”慕容衍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坐在圆木桌旁。黎曦微蹙了眉,“不是王妃让你陪她一同用膳的吗?怎么又来陪我?”
慕容衍一脸宠溺:“别提了,殷夙那丫头也被母亲留了下来,吵吵个不停,而母亲又看我心不在焉,于是就放了我回来,把那丫头险些气坏了。”
黎曦好奇地凑上前去:“对了,慕容夙,以前都没有听见你提起她呢?”
慕容衍脸上的笑容微微减缓:“我的家人,我好像还没有仔仔细细给你提起过呢。我是家中的么子,也是老三,我前面有两个哥哥,后面有一个妹妹,也就是慕容夙。我大哥慕容鸩今日你已经见过,他总是那副德行,不过心思却细,一直想着要回京城做官。我二哥慕容南却不同,已经在外忙着跑生意,很少回家了。至于慕容夙嘛,那个疯丫头,整天只知道习武,却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成不了什么气候,爹也就由着她折腾了,如果不是祭天推后四年的话,她可已经是十七岁的人了。”
黎曦自然知道,这古代,十七岁都还没有说亲事的姑娘可是少类人,属于珍稀动物,当下便发文:“难道说没人前来说媒吗?看她长得也很是漂亮啊。”
慕容衍一只手撑着脑袋,不住地摇,“倒也不是别人看不上她,而是她心高气傲,不是嫌这个就是嫌那个,总是是看不上人家。后来母亲私底下趁她喝醉时问她才问了出来,才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喜欢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
这话一入耳,黎曦顿时有种被石化了的感觉,那个性质恶劣之极的家伙,竟然有那么多人喜欢,真是难以置信。
转念又一想:“可是,不是说,慕容家不能进入京城的吗?连京城都无法进入,又怎么能进了那皇城,又见到圣上呢?如果见不到或者没见过的话,她又怎么会喜欢圣上?”
慕容衍抬头看了看门外,之前叫的菜似乎是从播种开始的,这么久都还没有来。
“虽然说慕容家不允许进入京城,但是殷夙她可是圣上钦封的逸阳郡主,一年一次进皇城拜见的礼数可是不能差了的,也就是每年都有的拜见,才会让她成了这副样子。正是因为很早以前的一次拜见中,她被圣上夸‘舞剑舞得十分好看,但没有一点剑的气势。’,结果回来之后便要练剑,而且从此是一发不可收拾。”
黎曦听到这里,不禁为那慕容夙惋惜,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要是那个笨蛋……“圣上呢?难道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
慕容衍双手叩击着桌面:“怎么可能表示!圣上对慕容家的人都完全没有好感的,又怎么会对她有所表示?那丫头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三少爷,沐姑娘,饭菜来了。”膳房的小厮毕恭毕敬地出现在房门口,手中还提着饭盒:“王妃特意吩咐过,要沐姑娘养好身子,小的怕天这么冷,这饭菜一路过来就凉了,所以装了盒子来……”
“……对啊,先不说这些了,还是先吃东西,母亲说的对,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啊。”慕容衍闻着从盒中溢出的香气,忙住了话题。
黎曦看着那饭盒却是哭丧了脸,王妃……哪是打算单纯地让她养好身子,而是想着早抱孙子啊,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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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殿中。
黎阳一脸无奈地坐在殿下,微微仰头看着坐在黄椅上看似专心致志批阅奏章的逯灏:“喂,别装了,周围都没有人的,真是不知道要装给谁看啊。”
逯灏抬头:“真的没人了?哎呀,一心想着要装得逼真些让他们看不出来破绽,没想到一逼真就成真的了,这事还真是不好装来着……”
黎阳抱臂歪坐在赐下的座椅上,一双眼紧紧锁着逯灏,仿佛一不注意他就要跑了一般:“喂,我今天来这里可是为了寻个理由,可你居然让我看着你在这里装了大半个时辰,不知道我很急啊?”
逯灏又装作一脸委屈;“当然知道了,你应该是所有人里最委屈的一个,因为总是被别人忽视。”一转头正对上黎阳喷火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噤:“你这武夫,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要怎么样呢!再说了,她可是自己跑的,等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她都已经到青城了。”
“青城?”黎阳蹙眉,“那不是北王殷家的地界吗?这傻丫头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她并不知道到哪里了,只是在青城外的竹林中被慕容衍救下了而已。”逯灏转动着长时间批阅奏章显得有些僵硬的脖子,陈述事实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黎阳抬了眉看向一身月白宫服的逯灏,声音中的怒意已经少了许多:“你的意思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带进了慕容家。可是,那亲事总是你干的吧。”
“虽然是我下的谕,但是可没想着让我的脸面也被丢个一干二净啊,这丫头似是为了报复我,竟然主动对北王妃提出要成为慕容衍的妾室,北王妃本来就为了慕容衍这纳妾的事情比较上心,但一直苦于自己选上的人慕容衍都不喜欢而未能成功,如今遇到一个慕容衍喜欢的,又是自己提出来的,他们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你把她都欺负成了什么样子……”黎阳听了这番话,刚消减的怒火又“噌噌”地冒了上来,惊得逯灏忙扔了手中的笔:“喂,你这武夫,快息怒,你还真是没脑子,你难道觉得我能心里舒服吗?”
黎阳顿了两秒,继而深深陷进了座椅中:“那你打算下一步如何是好?”
逯灏拿起放在桌上的巾帕,将滴在砚外的墨细细擦拭干净,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下一步,我已经安排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