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阿球的纹身?我觉得不象。狐妖在皮相上拥有得天独厚的优良基因,他哪里舍得在自个儿身上动针线。我想起之前孙皓洁对阿球肩膀的一爪。受伤了?可阿球淡定的要命,哪里象受伤的样子。要不然是他身体里的东西?孙皓洁和我手臂里都有奇怪的环,也许阿球身上的就是这种紫色的纹路。我继续联想到神话里各路神仙的法宝。孙皓洁说我的环和他的是一对。
我搞不懂。他何必把它藏到我手臂里?现在为什么千方百计又要取回去?脑袋短路吗?听他和阿球的对话,我身上这个叫往生珏的东西,对妖而言吸引力巨大。如果今晚阿球不出现,孙皓洁可能已经得手。难怪他老羞成怒,和阿球当场翻脸,顾不上对我装温存。
心思千回百转,我活了二十几年,头回听说自己手臂里还藏着东西。阿球显然早就知道,却从没告诉过我。我抬起头来,和阿球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不知看了我多久,我刚才只顾瞧他颈子出神,竟然没有发现。我们在灯光熄灭的房间里互瞪。一会儿,他把挪到额头的手臂又挪到了眼睛上,将眼睛一遮,继续睡觉。我木立在旁,自觉无趣。
“阿球,”我叫了他一声,隔了半晌对他说:“那个什么往生珏,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要想要,我送给你好不好?”
他不理我。我只好讪讪的回房间。
“长安,如果你交出往生珏,......你会死。”
我僵在门口。怎么会这样?我很想返身跑回去,掰着他的肩头,把他摇的如同拨浪鼓,然后对他吼:“你们妖能不能讲点逻辑啊!啊!啊~~~!”在我身上的东西怎么又会扯上我的生死?我脸上风云变幻了一番,脚继续朝卧室走。趴在床上,我深深憎恨阿球这种半抱琵琶的德行。他对我多说两句会死啊。平时我们各自为政,互不过问对方的生活。但这次的事不一样,我要是不能知己知彼,搞不好丢自己的命不说,还会搭上他的。我在床上生气,脑袋里翻出阿球的旧账,难道他忘了以前非颜的事?那次非颜对我没有恶意尚且把我坑的半死,这次孙皓洁是志在必得,他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把眼一闭,无论如何,明天我要找阿球问个明白。
第二日,出浦东机场,张晓韵驱车带我和阿球去了她在南汇的一处别墅。她的父亲似乎对房产情有独钟,生前买房置地,为她留下了不少的不动产。这一处位于一排联体别墅的端头。她引我们进去,屋子里除了我们没有外人。非颜扑到了我身上,我表情呆滞的夸奖它‘宝贝好懂礼貌’。阿球一反常态,从我手里取过非颜,让张晓韵给他腾个空房间出来。
张晓韵看着阿球忽然叫了一声:“师父,你是不是碰上荳翎了?”。阿球冲她点点头。张晓韵的神情变的既紧张又兴奋,急急的把阿球领上了楼。好一会儿,她从楼上下来。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她师傅被荳翎伤了,正在让非颜替他去毒。我被弄的莫名其妙,没等我问她,她倒先反过来问上了我。
“长安,你们怎么会碰上荳翎?在哪里遇上的?怎么打起来了?”
我苦笑:“说来话长,你先跟我说荳翎是什么东西?”
“荳翎是妖怪。我祖父的收妖录上提过。他们长的有点象山雀,尾巴是金黄色,能在天上飞。荳翎两边的翅膀上,各有一根极大的灰羽毛,上面有种叫若兰的毒,那是他们的武器。我刚才看见师傅脖子上有紫云纹,就猜你们是不是碰上荳翎了。你们怎么会遇上它?荳翎生性谨慎,我祖父说大多数的荳翎只会在原始森林待着,很少会到有人的地方。我祖父一辈子,就只跟着他的师傅,在长白山里碰见过一次。后来,他的师傅把那只荳翎驯化了,带他骑在荳翎背上,出了长白山。长安,你不是回家过年吗?怎么和师傅碰上这种妖怪了?你老家附近是不是森林很多啊?”
我沮丧:“不是我碰上它,是它缠上了我。”
张晓韵惊讶道:“它缠上了你?为什么?”
“晓韵,你祖父的收妖录上,有没有提过叫往生珏的一种玉环?”
张晓韵低头蹙眉思索了一阵,“好像没有。时间太长,书上有些东西我记不太清楚了。怎么啦?荳翎缠上你,就因为这个玉环?”
我摇摇头闪烁其词的说:“不知道。反正那只妖怪一见我,就问我要往生珏。我也被搞的莫名其妙。还好有林远帮我挡着,不然还不知道它接着要干嘛。”
张晓韵见我愁眉不展,朝我笑笑:“别太担心了,师傅有长生剑,荳翎打不过他的。而且它已经吃了一次亏,胆子没那么大,不会马上又来找你。让师傅帮你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和非颜都去帮忙,大不了直接把它收了。你放心好了。”
我看着张晓韵唯恐天下不乱的亮眼睛,心想要是孙皓洁相中的是她,说不定她会是乐在其中。她的胆色我又不是没见过。她抱非颜跟抱小婴儿似的。难怪她打小对她祖父的收妖录感兴趣,她是天生虎胆,好的就是这一口。
“晓韵,你不是在查那个司机的背景吗?怎么又到上海来了?”我想起她的事情。
“你说小瑞啊?他是上海本地人。他家就在徐汇那边的老公房里。我和王枫去了好几回。他妈前几年已经死了。现在就他爸一个人。前阵子听说儿子死了,精神受刺激,现在人都快疯掉了。从他口里什么都打听不出来。王枫这几天尽在他们弄堂里转,看老邻居里有没有知道点底细的。”
“王枫?那个警察?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我奇道。
张晓韵笑了笑:“刚开始是蛮讨厌的。后来处下来,发现他其实就是特别较真儿而已,对事不对人。而且我干妈的案子,如果不是他坚持还有疑点,说不定在小瑞死的时候就结案了。你知道的,有些人看上去就好相处,比如师傅那种。王枫那人正好相反,看谁都跟看犯人似的。我有些朋友说他一进门,全屋子都要静一静。哪天你看见他就知道了。”
我干笑,只有张晓韵才能发掘出此类彪悍男的优点。幸好阿球如阳春三月,我不必担心日日对着他会早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