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被一场富贵冲昏了头。在别墅里喜滋滋的等着我。我晚饭吃的如同嚼蜡,我妈却在餐桌上没完没了的和孙皓洁讨论,我的结婚事宜。我耐着性子等老爸老妈在楼上房间里入睡,站在地下室的台球桌旁,等孙皓洁图穷匕见,亮出他的终极目的。孙皓洁一杆又一杆的自顾自打台球,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说吧,你到底找我干嘛?我肯定不会嫁给你。你本来也压根儿不想娶我。我们干脆把话说开了,看以后能不能和平共处,怎么样?”我笑。
“谁说我不想娶你?”他眼睛一眯:“我把花萝都给你了,你就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一辈子。”
我觉得头大。跟妖说话有个弊端,它们嘴里时不时会冒出点你一辈子都没听过的玩意儿。我抬起手腕,指着那个玫瑰花镯:“你说这个啊,没关系,算我悔婚好了,你拿回去吧。”
我眼前掠起两只长长的灰翅膀,一只墨绿眼睛的大鸟飞站在台球桌上。它的瞳仁里映着我的影子,颈上披覆黑色如马鬃的长毛。虽然我听张晓韵提过荳翎的样子,此时还是全身上下一阵抖。阿球说的不错,我的胆子是很小。但这是天生如此,就如同我的脸皮很厚一样,没有后天挽救的办法。我的心跳又开始提速。我尽量去想些旁的问题,比如张晓韵要是在这儿,看见荳翎这么拉风的样子会怎样。我苦笑,还用想,她肯定第一反应是驯了它,再坐在它背上,遨游四海去收妖。
‘晓韵,胆子借我一半’。我在心里默念。
那只凸嘴凹腮的丑鸟把脸伸到了我鼻子前。“小家伙,我们做笔交易。你嫁给我,然后把往生珏交给我。”
“太....丑.....我不嫁。”我在神经短路的情况下,说话未经大脑。
荳翎桀桀笑了一阵,重又化回孙皓洁的模样。他颇有意趣的看着我。我挤出个笑脸,担心自己的眼圈已经红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倒是说说。”我的舌头总算恢复正常。感谢天感谢地,幸好没给我一对火眼金睛。
“你会很有钱,就算你要整个文暄我也给你。我会保护你,让别的妖不敢来动你。记住,往生珏对你没有用,只会给你招惹麻烦。妖有妖的规矩,你成了我老婆,我自然会守你一辈子。”
我在心里翻白眼,好条件!我要这秒交出往生珏,下一秒就死翘,他也算保护了我一辈子。我摇头:“那只妖告诉我,我交出往生珏就会死。我都死了,拿钱有什么用?要你保护有什么用?要不然这样,你当我佣人,等我快断气的时候,我把往生珏当遗产留给你。”
孙皓洁显然没有料到,阿球会跟我说,离了往生珏我会死掉的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小家伙,那只妖对你还不错嘛。我改主意了,你现在就把往生珏交给我。”他越说越狠,话音刚落,人已经来到我面前。我退了几步,他跟上来,一把撕开我左手的袖子。“你最好马上交给我,我向你保证不伤害你父母,怎么样?”
“好啊,你写份保证书,我们明天去公证一下。”我急的乱叫。
“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你?什么都不用保证。你自己选。”他的手慢慢捏住我的脖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就是我这种。
“等一下,”我叫:“你就不怕那只妖杀了你?我跟你讲,翻脸对大家都没好处。我让他一路跟着我的。”
孙皓洁邪邪的轻笑,把我的左手腕在我眼前晃了晃:“它本来可以找的到你。不过,花萝已经遮掉你的味道。现在你就乖乖的选吧,交还是不交?”
我盯着他:“孙总,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大家在杭州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他笑:“小家伙,不要拖时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交还是不交。”
我清了清嗓子,给了他一个芙蓉花般的笑颜。“当然是不交了,你当我猪啊!”。孙皓洁脸色一沉,手上就要用劲。“非颜,救我!”我尖叫。早已趴在天花板上的非颜往下一跳,落在了孙皓洁的背上。它甩出根青蛇样带鳞片的尾巴,尾巴的一端插进了孙皓洁的耳朵。
孙皓洁脸色大变,一动不敢动。我往后退了两步,揉着自己的脖子。那厢孙皓洁还保持着拉我手掐我脖子的姿势。我走来走去欣赏了会儿,笑道:“皓洁兄台,你是不是基因变异啊。别的荳翎都好好的深山老林待着,你偏偏跑人世间来和我斗心机。你说我是不是该让它再扎进去点儿呢?”
孙皓洁的眼睛转向我,既不甘又恐惧。他没想到我有非颜。花萝对付阿球或许有效,但非颜找主人凭的是心有灵犀,不需要闻味道。
在上海的时候,我曾向晓韵反复打听荳翎的弱点。她告诉我她祖父那次是用非颜把荳翎驯服的。具体的情况她也不清楚,只记得书上说非颜扑到荳翎身上,用猞尾制住了荳翎。我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向晓韵借了非颜,带回杭州。非颜本来就爱缠着我,前些日子更是与我寸步不离。我去公司时,它总是趴在天花板上跟着我。反正35楼的一干凡人,没一个看得到头顶上的怪胎,我乐的享受它的随身保护。
我笑嘻嘻的看着孙皓洁,要他与我定下换血契约。他的目光闪烁,惊讶于我对他的所知,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我给他开了三个条件。第一,他以后不得再找我麻烦,危害或干涉我的生活。简而言之,就是离我远点儿。第二,他要保证我和我家人的人身安全。简而言之,就是别来惹我。第三,我要他当我的坐骑,随传随到,带我去游历名山大川。简而言之,就是让他做我的专机。孙皓洁一听我的第三点,马上宁死不屈,但求非颜给他个痛快。我怫然不悦。妖的骄傲在于它们对人类的优势。阿球面上可亲,骨子里其实同样骄傲的很。
我围着孙皓洁转了几圈,觉得要他的命委实无趣,就退了一步,把第三条改成了要他退我20万。这笔分手费是我心中的石头,我拿不到始终会失眠。至于我父母,我要他自己给他们个解释。这段时间我和他斗来斗去,几乎累成秃顶,再也不想动此种有碍养生的脑筋。我按晓韵讲的方式,把自己的手指割破,将血抹上了孙皓洁的额头。他重复了一遍我的条件,额上的血迹散开,浸入他的皮肤。我让非颜放开了他。孙皓洁一步走到我面前,我吓的往后急退。
他什么都没说,突然似笑非笑的扬起嘴唇,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非颜扑到我怀里,我破天荒搂着它一阵猛亲,然后举起它在地下室跳起了伦巴。
唯一的遗憾,是我的婚事又告吹了。我想起老妈的脸,怔了怔,脱力的跌坐在地台的榻榻米上。对面米黄的墙中央,一张大幅油画里,三个年轻女子纵情在云端歌舞。其中一位白裙裹身的女子挺胸后仰,脸上如痴如醉。她光光的脚踩着节拍,跳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歪着头看的出神,希望在难堪的明天来临前,自己的精神可以升华到另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