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嬉闹一阵，店里来了客人。我忙笑脸迎客。安萍搬张凳子放我旁边坐着，看我用收银机打单找钱。店里没客时我们就聊天，我问她怎么没和林嘉永一起过来。她说林嘉永晚上有应酬，她过会儿再回去等他。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林嘉永最近忙的连轴转。我上回见他，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就那双眼睛还是贼亮，跟我老妈打完通宵麻将后差不多。
门外响起泊车的声音。是林嘉永的车。我把安萍的头往柜台下按：“等我把你老公接进来，你跳出来吓死他。”安萍和我一起促狭的对笑，她拿张报纸一垫，坐在了地上。
“林老板。”我边说边笑着迎出门去。林嘉永的车斜在路边，占了两条车道。他靠在街边的梧桐树下。我刚走近他就闻到一股酒味。我皱眉。被哪些缺德的灌酒了？他的酒量我见识过，比麻雀大那么一点点。他的眼神发眩，人歪歪倒倒，见我出去一把拉上了我。我回头打算把安萍叫出来。“长安”他含混不清的说，一下子把头靠在了我头上，身子挨过来，将我拥进了他的怀里。
我睁大了眼。“长安”他还在说。唇落到我的面颊上，一下又一下或轻或重的啄下来。“喂，林嘉永，你喝醉了。”我把头扭开。“我没醉，我清醒的很。长安，来，让我抱抱。”他说，然后又象还嫌不够似的，对着天大叫：“我爱长安～长安～嫁给我～”。
安萍已经从柜台后出来了。她站在店门口，不声不响的看着我和他。我被她看的发冷，强笑着对她说：“你老公喝醉了，快点牵回去。”。林嘉永突然用力扳过我的头，对着我的唇吻了下来。我用手挡着自己的脸，使劲躲开他的纠缠。有路人见我惊叫，把林嘉永从我身上拉开。我跑进店子接了一大碗冷水，劈头给他淋了下去。他呆呆的坐在地上，似醒未醒，眼睛不停的找我看我。周围陆续围上一圈看热闹的人，我无奈只好请旁人帮忙，将他拖到了我店子里。
林嘉永抱着凳子大哭，我心急火燎的找安萍。她已经走了。我拨她的手机，她根本就不接。我看着坐地上举止大变的林嘉永，拼命的想自己有哪些可以深夜叫出来帮忙的男性朋友。想来想去，我给赵佳去了个电话。他还挺仗义，不到半个小时就开车赶了过来。他好笑的看着在我店里发酒疯的林嘉永，问我要不要打110。“要打我早打了，还叫你来干嘛？”我丧气的说。
赵佳说不然把林嘉永挪到他家去，等他睡一觉自然酒就醒了。我觉得是个办法，和他商商量量的去扶林嘉永。赵佳身形瘦削，我又比林嘉永矮一个头，我俩费了半天事儿，愣没有把林嘉永从地上拽起来。林嘉永闹的差不多了，自己往地上一躺，有模有样的睡了。我和赵佳相视苦笑。
他的眼镜刚才被林嘉永碰掉，上面弄的脏兮兮的，我拿了过去，到水槽边用水给他冲洗。他跟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我说：“你不会又要问我林远的事儿吧。”
我俩再次相视苦笑。
人也好，妖也好，世上的活物各有各的执着。我执着于自由，阿球执着于游戏人间，林嘉永执着于我，孙皓洁执着于往生珏，晓韵执着于收妖录，赵佳执着于林远。徐蓉执着的金龟已经到手，她象个散仙，可以俯视我等还在攀爬的俗人。人生苦短，执念却可以很长，长到象没有彼岸的苦海，除非自己回头是岸。
赵佳和我谈了一宿。林嘉永呼出的酒气仿佛也醉了他。他说起他记忆中的林远，从第一面，到最后林远无声无息的离开。我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谈论男人的男人。我只能听，听他一遍又一遍倒出心里的苦水。他说可能不久之后他会听从父母的意愿结婚，做一个看上去更为正常的人。“等我结婚，记得给我送个红包过来啊。”他干笑。
安萍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我多少有些谴责的看向林嘉永。他的酒劲儿刚过，整个人还处在头疼欲裂的状态。我给两个伙计放了一天假，赵佳在我店里待了一晚，看看林嘉永差不多行了，就向我告辞离开。我谢了他，问他如果我碰上林远，要不要我告诉林远他在找他。赵佳笑了笑，失意的说，林远是不会在意他的，以后看缘分吧。
阴天，阵雨。
林嘉永酒醒后尴尬的开车离去。他在离开前曾重又下车，淋着雨走向我的店面。我把玻璃门关上，在门里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他萧索的站在街上，眼睛看着店里的我。我把帘子垂下。将他的视线阻隔在我的感知之外。他是一个好男人，但他不属于我。纠缠无益，早了早好。
雨停一会儿，又下一会儿。我被烟锁重楼的困在公寓里。楼下草色青青，抬头乌云盖顶，墨青色的天上有两三丝扯碎的云。我总算等来了安萍的电话。她的声音很小，我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在那一头哭，我在这一头惶惑。我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她不会做蠢事吧？她的语速渐次的放缓，我急得在电话里反复问，她到底在哪里，我过去找她。她让我别告诉林嘉永，她现在不想见他，我忙答应下来，跟她说我马上就过去。
我直奔那家酒店的506号房。拍了半天门，安萍满脸憔悴的来给我开了门。她的眼影哭花了，两个眼圈发黑。我想到她平日精致的妆容，有些狼狈的不敢细看她眼睛。她坐在了大床上，我靠墙站她对面，她用略带暗哑的声音对我说她和林嘉永完了。
“怎么会，他昨天就是喝醉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不然我可以让你听听他在我那儿，满屋子叫安萍。”我撒谎。安萍的眼睛亮了一下看着我：“长安，我真的很爱他，是不是很傻？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你退出好吗？把他留给我。”我骇笑，这还是我认识的安萍吗？那个自信独立的安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