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满目一片苍翠。
甘蔗园的甘蔗如今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翠绿色的叶子婆娑的舒展开来,随着海风轻轻的摇摆着,发出阵阵“嚯嚯”的摩擦声来。
在杨清的私人码头上,马修斯站在海边,遥遥的望着蔚蓝色的大海。
在他身边,几株棕桐树在海风中摇曳着满头的枝叶。
最近马修斯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感到了压力。杨清临行之前,曾说让他坐镇于此,统筹内外,而他也确确实实做到了。然而近些日子以来,这附近窥探甘蔗园的文莱人越来越多,从最开始几人鬼鬼祟祟,借着各种手段掩护的偷看,到后来十多人若无其事,正大光明的站在外面窥探,越来越嚣张,要不是那早已经筑好的围墙挡住,恐怕这些人已经进入甘蔗园内。巡逻的黑人民兵也几次抓到了所谓的偷甘蔗的“贼”。
不光是甘蔗园,码头这边同样也有人在窥测。时常可见帆影点点,在海面上往来行驶,马修斯只得让人将炮台等敏感设施以树枝树叶遮盖起来,免得那些船上之人瞧见。
这种频繁的窥探让马修斯感到不安。在和刘立仁、丁居中、赵预等人商量之后,决定让甘蔗园和酒馆这两处地方处于战备状态。甘蔗园这边严密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每天只有广东会馆运送米粮蔬菜的车辆在经过严格检查后才能进入。而酒馆那边,增派人手,一有情况,立刻驱逐酒客,关闭酒馆,依托地势进行防守。
除了这些之外,马修斯最期望的便是杨清能够快些回来。
在留守的诸人之中,丁居中平时负责甘蔗园和与李家联络,徐进给丁居中打下手,赵预负责酒馆,白婷也住在那边,刘立信直接掌控民兵,马修斯总揽全局与负责码头事务,刘立智和安东尼奥在去了一趟广州回来之后,又拉了一船货物前往广州,至今尚未回来,而最近加入的唐景则负责账目。
诸人之中,看似马修斯权柄最重,然而,赵预自恃为杨清长辈,且不在甘蔗园内,对于马修斯的部分意见置之不理,刘立智和安东尼奥也是一样。马修斯能完全指挥的只有甘蔗园内的这些人。而且向丁居中、刘立仁等人还因为他是西洋人,反而爬到他们头上而感到不舒服。所以,马修斯急切的希望杨清赶快回来。
另外,马修斯的雇佣军被葡萄牙人雇佣的期限也快到了,他还得去处理雇佣军那边的事务。
年末了。马修斯知道,按照明国人历法,这已经快到了年末了,即将度过他们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就像是他们过圣诞节一样。马修斯希望杨清能够在明国人过春节之前,返回文莱。所以,闲暇之余,他便会站在海滩上眺望,希望能看见海天间浮现出熟悉的帆影来。
到达年末,丁居中、刘立信他们看着夜空中燃放的烟花,脸上不由露出寂寥之色来。无论是甘蔗园还是酒馆,只有那么几个人是明国人,其余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春节对于明国人意味着什么。或是想起那些身在海天之外,或是天人永隔的亲属,一股莫名的伤心之情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里。
大年三十这天,风高浪急,马修斯照样站在沙滩边,遥望海天。和他一起遥望的还有刘立仁和丁居中。三人默默无言,唯有海风呼啸,涛声阵阵。
忽然间,只见那海天之间,一片风帆渐渐浮现。刘立仁立刻站起身来,手搭在额上,遥遥望了片刻,接着便忽地大声喊道:“回来了,是清哥儿他们的船回来了!”
马修斯和丁居中年纪大了,眼力不如刘立仁好,听得刘立仁的叫喊声,二人各自拿出一副望远镜来,顺着刘立仁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了一片风帆。甚至看见了那桅杆上高高挂着的绣有“杨”字的旗子。
见到这种情况,马修斯长长出了一口气。
杨清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丰厚的财富回来。
当闪电号驶进码头后,水手抬着装满金币的木箱,提着装满金沙的袋子,吃力的下了船。
将这些东西放进甘蔗园的一处隐秘房间之后,杨清满脸兄容的对众人道:“老师、丁叔、刘大哥,我回来了!你们差人去请胖叔他们过来一下!”
在等赵预他们的时间里,杨清便将这些箱子和袋子打开,先给他们看看。
箱子一开,只见满箱子的金币,敞开的袋子里露出来的全是黄澄澄的金沙。
“这里有五千多枚金币,是我们从海盗巢穴中带回来的!而这里,有三百多斤的金沙,嗯,也不知含金量多少,希望能提炼出一百斤黄金吧!这些金沙是我们淘来的!”杨清一手抓了一把金币,一手抓了一把金沙,向众人说道。
众人眼中尽是金光,好半天,那丁居中才吞了口口水,笑道:“清哥儿,你出去跑了一趟,就能弄回来这么多金子,我真是服你了!”
马修斯倒是时常见到这么多财富,心里只是微微惊讶一番,但心里也认同了丁居中的话语。
这时候刘立仁忽然道:“对了清哥儿,你说这金币是从海盗巢穴中得来的,你们打过海盗?”
杨清微微一叹:“何止海盗,还和那些土人打过两场,一共死了几十个黑人!好了,你想知道详细情况,去问你哥吧!”
刘立仁点点头,将目光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刘立信。
刘立信淡淡的说道:“这些战斗我也没出多少力!还是帕先生出力最多!”
帕布罗骄矜一笑,放下手中茶杯。
当赵预到达这里的时候,看见那两箱子金币,愣神片刻,向杨清道:“乖乖,杨清,这两个月你该不会去做海盗了吧!抢了这么多金币回来!”
杨清笑道:“我若是去做海盗,绝不会抢这么点东西回来,绝对会连船带货一起拉回来!”
众人哈哈一笑。笑毕之后,杨清这才将此次出航的目的和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就连帕布罗说服海盗马丁为自己效力的事情也说了一下。
听了这般曲折的经过,众人一时间无语,似乎都在消化杨清所说的。
“清哥儿,我总算明白了当初你为何要整这些,什么民兵火炮战船的,原来这南洋还真的不太平!”赵预咂了咂嘴,有些感慨的说道,“看来啊,这乱世一块乱,哪里都乱!想好好做做生意都不成!”
刘立仁却是有些兴奋的说道:“哎呀,实在太刺激了,清哥儿下次要出航,将我也带上!”
赵预“呸”了一口:“小孩子家的,别掺和!对了清哥儿,那淘金的河谷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我将所有劳工分发武器,留在那里监督土人淘金,我自己带着金沙回来了,准备再派点人手过去!”杨清轻声说道。
这时候,马修斯说话了:“那些黑人忠诚度极高,的确是监督的好人选!不过杨清,你可知道,你们航行的那条航路,可是疯子阿肯迪时常出没的地区!我和那疯子同是法国人,他在海上,我在陆上,我们二人也算是有些交情,我对他也算是了解。此人心狠手辣,绝不在那个独眼龙之下!你动了他的手下,可要小心啊!”
杨清面色凝重起来:“这般说来,要我放弃那金河谷?”
马修斯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是的!你可知道,赏赐安东尼奥和刘立智他们跑了趟广州,一来一去共计赚得白银将近万两,呃,这是你们明国的货币。所以你也不必冒险去淘金,踏踏实实的走商贸的路子,多走走南洋与明国的航线,那赚头不比淘金差!况且……”说道这里,马修斯压低声音道,“最近这段时间,风声可不太好!”
杨清猛的一惊,连忙问道:“什么风声不太好?”说着还看了丁居中赵预他们一眼。
马修斯轻声道:“据我所知,新任的荷兰商馆领事最近往皇宫跑得很勤。而没多久,很多文莱土人便窥视甘蔗园和酒馆,码头那边尤其众多!我担心这边的环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杨清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屋内走着,片刻之后,这才道:“当初文莱苏丹拉拢我是想我来对付荷兰人!现今恐怕是荷兰人向那苏丹说了什么话,那苏丹想要遏制一下我的发展势头了!”说着猛的停住脚步,“此时你们都知道,那李家肯定知道得更多!看来我还要去李家探探口风!这样吧,老师,胖叔,你们放出消息,就说我杨清带着一口袋一口袋的金沙回文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