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但在“妇科门诊”内部,牛建德医生正对着古春细细说着病症。
牛医生,叫做牛建德,祖上都是当大夫的,而他爸就是一位很出名的老中医,牛建德就是他给取的名字,也是希望他当医生有医德。
“我仔细检查过你的手,有一套你可以用的治疗方案。”牛建德严肃地看着古春,神情很不对劲。
“牛医生,你怎么说,我就怎么配合。”古春笑着回道,呼,我已近做好了思想准备,应该——吓不倒我吧。
“据我检查,你的左上肢感觉丧失,左肩胛带及左上肢肌均为3级(中度瘫痪,下面有详解),且斜方肌有萎缩、霍纳氏征阳性(肢体不协调),结合肌电图和核磁共振检查,确诊为左全臂丛神经损伤。”
古春心里早就有猜测,但真得面对,心里还是一颤,能不能医呢?
“您有办法吗?”古春问道,她自己也是医生,但对自己的病却无能为力,自己是不是真得很菜?
“办法是有,但是技术很不成熟,是我在美国医学巅峰杂志上所看到的一则病例,和你的极其相似,巅峰杂志称它为经椎体前路行健侧颈7神经转位术。不过如果让我来操刀,风险度很高,成功率只在1%。”
牛建德面有难色,一个手术成功率只在1%,相当于每100个人中成功的是一例,但是同样可能在这100个人里,一个都不成功,而是在下一百个人中,则成功了2个,风险太大,他不得不提醒古春。
“请您试试吧,如果不尝试一下的话,那成功率只能是0。”古春站立起来,对着牛建德坚定地说到,只能尝试一下,不是吗?
似乎别无它法了。
“我想,你最好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而且这手术前准备起码也要一个星期。”牛建德看着眼前的女子,单薄的身子,却有些傲气,他不是不想给他做手术,只是这个手术的后果太严重,一个闪失,他,会后悔一辈子。
古春心里明白,动手术,首先要把病人的身体尽可能调养到最佳状态,而且手术方案也需要几个专家一起探讨决定。
只不过,小伟的病刻不容缓,而能帮助小伟的,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似乎只有她能动那个手术了。
“请您尽快安排手术,我的家人会全力支持我的。”她也有小小的私心,虽然说是为了小伟动刀才冒险,但是那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在冒险呢?
一个能复原的机会,放在她面前,她又怎么会不去珍惜和尝试?
牛建德神情一肃,慢慢开口:
“可是,手术失败的后果,将会是……你左手臂全瘫!”牛建德看着一脸执着的古春,终于无奈地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古春一震,
全瘫吗——?
一瞬间,原本已经高高垒砌的宝塔,开始摇晃起来。
现在自己的手臂只是感知度欠缺,不能拿重物,但至少还可以自由使用。
如果——
手术失败——
自己的手——
就废了——
值得吗?
古春恍惚了,她的心剧烈的动摇起来。
牛建德叹了口气,说:“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决定,现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古春点点头,从妇产科门诊走了出来,慢慢悠悠地走出了三院,然后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在一阶小阶梯上,傻傻得坐了下来。
****
她呆愣愣的看着路人们形色匆匆的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小孩子手中握着氢气球,欢快的跑在路上;一个漂亮的妈妈怀抱着她的孩子,用手在整理孩子凌乱的头发;可爱的女孩撒娇地用自己的小粉拳用力锤打着男孩的胸膛,看起来那么甜蜜。
女人的手,小孩的手,温暖的手,细致的手,粗糙的手——似乎都有着美丽的光芒,在黑夜之中,闪闪发亮。
那些——
都是健康的手吧,健康得让人感到疯狂的嫉妒呢——
如果是一双废手,还能感到快乐吗?
***
她看着自己的手,眼睛似乎有些刺痛,然后有什么液体竟然从眼角流落。
自己在哭吗?
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哭的滋味,是因为心太苦了吗?
我可以——
不动手术吗?
不救小伟吗?
为什么——
自己变得这么自私?
变得这么坏?
明明有机会救小伟
明明有1%的成功率
但是为了自己的手——
我好想放弃。
*****
她坐在地上,窝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一动不动,
她很安静,安静地——
让刚刚焦急赶来的单雄信一点都没有发觉,从她的身边一闪而过,那焦急的身影带起冬日的寒风,一旁的病人都缩紧了自己的脑袋,但是她却执意把自己的手,袒露在刺骨的西风之中。
他没注意到——
可能是太着急了吧。
她有些傻,
为什么不感到冷呢?
*****
剧烈的急刹车的声音响起,刺眼的光芒在她的眼前晃动。
她眯起了眼睛,一切都陷入了华丽的白色之中,看不清了。
一双洁白如玉的纤长的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有些不认识的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直一身休闲的白毛衣,却一片一片,浓黑的污迹,不过他却还是那么儒雅又有些恶劣的男人。
男人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薄薄的唇瓣拂过古春的耳朵。
“你老公到底怎么照顾你的?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纳凉?”他的声音那么熟悉,清冷带着点低哑的磁性,似乎还有一些很让人误解的关心。
古春傻傻地被他牵了起来。
这个男人,是他,章炎彬——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还是自己最需要一个人安慰的时刻,她的脑子不够用了,看着他白玉修长的手,她痴迷了。
男人有些霸道地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座,然后自己再坐回座位上,黑色的轿车,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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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炎彬看着眼前傻傻的女人,一股幽香钻入了他的鼻子。
她很香,还是第一次在她身边闻到的幽香,只不过那一次的她,是那么知性和犀利,引起了他早就沉寂了的心,第二次,她镇定的跑到了自己的大宅,又是那么智慧和勇敢。这一次,却傻得如此朦胧和可爱。
那一次车祸,我到今天早上才知道,原本想着让你离开上海的是非之地,我再也不去打扰你的生活,你就不会再受到上海,却不料,反而让你受了更严重的创伤。
当他偶然接到密报,看到她遇到了车祸,他竟然想都不想,直接飙车从上海跑到了这个D市,找她还真不容易,跑到她老家,没人,却被那里的孩子泼了一身泥水,再向格雷森确认以后,才知道,你的小侄子得了重病,我就猜你在三院。
只不过,没想到,一见到你,就是这么一个狼狈的状态,你这个女人,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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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驶入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口,直接订房,然后一路抱着这个小女人,在大家惊异地目光下,章炎彬有些暗恼地把古春抛在了房间内唯一一张床上。
“你先去洗澡!”章炎彬金丝眼镜下的眼睛中突然闪过别样的暗芒,这个女人让自己这么为她疯狂,是要耍耍她,他才能稍稍解点气。
“哦!”古春应了一身,脑子还有点昏。
她什么都没拿就走进了浴室,“哗哗”的水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浴室的建筑材料,是用朦胧的塑料构成的。
在灯光下,古春仍然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的印在塑料片上。
章炎彬的看着那身影,眼眸暗沉,白玉的手指不断的敲打着床单。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渴,身体也有些发烫,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让我变得不像自己呢?
突然水声停了,传来一个尴尬的声音:“我——找不到毛巾——”
章炎彬黑色眼眸一亮。
被自己随手拉下,丢进垃圾桶的东西,你能找的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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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上午于上海市,章家大宅中,章炎彬手中拿着一份机密报告,脸色非常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盛怒。
在亚洲的53所零件加工厂,以及相对应的成品53家成品出售公司,都是由他们章家自己培育出来的精英在当总裁,而英国那边的人,向来只提供技术,没想到,从今年夏天开始,英国那边的人,竟然在我公司下偷偷调换人手,从一开始的小规模基层人员的调配,现在竟然已经触及到了中层管理人员和企业培训的中国技术人员。
章炎彬冷酷地看着手中的另一份密报:1997年8月1号,古春、单雄信及其他们的女儿单晓菲,因刹车失灵,而发生车祸,导致单雄信脊椎受伤、古春左手主神经断裂,累及左手臂,同时右手也遭受到伤害,手掌感知严重衰弱。第二天,李涵教授收到来自美国,参加原本未邀请他的骨科研讨会通知,在赶往机场途中,再次不幸发生车祸,神秘失踪。
而经调查发现,发生意外的两辆车辆在事发前一天,都在叶氏集团所管辖的力帆汽车维修公司进行了额外的维修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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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炎彬黑色的眼睛中闪过厉芒,如玉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在我眼皮底下,竟然还敢耍阴谋,洛伊斯,你干得“好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烨霖亲生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别以为我真得被你蒙在鼓里,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吗?
你总是对我上心的女人下手不是吗?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个女人真得牵动我的心了,我绝不会让你再去伤害她,上一次,你已经侵犯了我的底线!
洛伊斯﹒伊利撒白﹒波洛西得!不过一个小小的英国皇室远亲罢了!
至于这个叶氏集团,倒是可以让我磨磨我那似乎要生锈的剑了。
章炎彬拿开手提电脑,一连串神秘指令就发了出去,他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如深潭般闪着幽幽的冷芒。
发好一切指令以后,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的身体靠在窗前孤单萧条,流云的墨发似有情感,搭在了他金丝凉意的眼镜前面。
打开窗户,任由冬日的寒风呼啸而入。
他走到窗的另一边,有一架被黑布尘封了很久的黑色钢琴。
伸出自己白玉修长的手,唇边的微笑有着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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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色的键盘,如玉质光洁。
他纤细美好的手指轻轻滑过,一溜音符从他的指下流泻出来。
修长的身影坐下,手指落在键盘之上,却丝毫不见生涩,一曲《卡农》已经慢慢弥漫在整个办公室中。
夜风吹乱了他如墨的头发,指尖跳跃,唇瓣的微笑平和而动人。
他的脑中一个傻傻的小女人,对着他说:“你的手,是一双弹钢琴的好手。”
黑润的眼眸,有着思念。
你的手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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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静静守护者的格雷森的眼睛蓦得长大,眼中有惊讶、有感动,还有……欣慰。
自从原夫人去世,已经足足有5年没有听到老爷的琴声了。
他眼角有着星点的泪花,嘴边升起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到了格雷森身边,格雷森慌忙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恭敬喊道:小少爷。
章烨霖微微点头,一把质地看上去非常好的小提琴已经架在了他的肩头。
小提琴悠扬的乐声飞扬,伴着房内的如泉水叮咚的钢琴乐声,相应相合。
在屋里的男人和在屋外的男孩随着音乐,心和心在这一刻无以伦比的相契在一起。
两人做了同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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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伊斯美艳高傲的坐在沙发之上,对面仍然是那个皮肤异常白皙的有着明显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个荒淫无度亏空了身子的男子。
“你上次做得事情不利落,那贱人不但没死,好像在老家还混得非常不错啊!”洛伊斯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貂绒大衣,里面则是加了一条红色的长裙,但显然盖不住穿了黑色丝袜的性感大腿,有意无意的在那肾虚男人前晃荡。
“如果一次做不干净,那就再补上一刀。”那男人看着洛伊斯修长的美腿,眼睛都直了。
不过洛伊斯却眉头一皱:“这次不能做得太大,我怕章炎彬已经开始怀疑了,你最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嘿嘿,那是当然,来,我的小宝贝,我可是将近有半年没碰过你了,我们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啊……对了,也是为了那个女人的事情吧,我的洛伊斯,来来,我真得快等不及了。”那虚白的男人,一把搂住洛伊斯,洛伊斯眼中闪过厌恶,但嘴上却柔声哄着:“我的小猫咪,心太急了吧,慢慢来,别弄疼我!”
疯狂的男女席地交缠,不一会儿,女人****而酥麻的呻吟之声,男人兽性舒服的低吼之声,激烈的撞击之声,融合成一曲荒烂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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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泊在五星级大酒店的黑色轿车,后备箱被人悄悄打开,一个小小的,满是油污的小男孩,嫌恶的拍拍自己的衣服,然后有些恶声恶气地说道:“都是那个笨蛋害得!没事转什么学?我见到她,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刚说完,就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得分明是“中华之都”的地址。
——医学小知识——
瘫痪程度可分为6级:0级(全瘫痪):肌肉刺激时无任何收缩现象;1级(近全瘫痪):肌腱或肌体略见收缩或触之有收缩感,但不引起动作;2级(重度瘫痪):肢体不能向上抬举,只能在平面上移动;3级(中度瘫痪):可以自动向上抬举,但不能承受任何压力;4级(轻度瘫痪):可以自动向上抬举,并能承受一定压力;5级:肌力完全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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