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本章,请配音乐喜多郎的《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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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白虽有些急切,却一路缓行,以免我体力不支。一路不再谈及国事,只说这次到西域走此一遭,长了不少见识,见到了那么多只在奏折和书里才看到的事情。
“朕觉得西域与想象中大不同,来之前,朕还有几份怀疑,是否与你说的那般,来了后,这戈壁,这天空,甚至这沙漠,都叫人离不开。”慕容白掬起一捧沙,看着沙从指缝中快速流走,“怪不得你喜欢。”
我低头微笑,如何不喜欢,如何不迷恋,这里温柔包容了当年孤小的我,让我重生。西域在我的生命里,就是我的故乡。
“青漪,你去过江南吗?”他帮我拍了拍衣灰。
我有些迟疑地摇头,江南,我从未涉足过的地方,“臣妾没有去过,只听说过那里,水汽氤氲,处处是水,盛产茶叶,丝绸等,陛下为何问起这个?”
他笑而不答,拉我上马,“朕想有一天带你去江南走走看看。”
“看什么?”我有些好奇,江南在我的想象中只是模糊地一团烟雨,隔着雾霭丛丛的娇媚。
“看兰花,还有茶山。”他揽我入怀,确认我坐稳后扬鞭。我心头一热,紧紧握住马鞍,他想带我去看我母亲的故乡。
江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正在拼凑江南的模样,忽听到喜乐声从远处传来,却是西域里的一场婚礼。新郎坐在扎着红花,披着红锦缎的骆驼上,鼓乐手一路吹打欢歌,去迎娶新娘。
这是西域最常见的寻常人家的婚礼,慕容白却极有兴趣地跟在后面,“他们也是和中原的习俗一样吗?”
我看他那副好奇的样子,倒似乎个孩子,微微笑道:“大不相同,西域的人家的女子很尊贵的,特别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她们和中原女子完全不同,若是婚姻不好,敦煌女子可以写别夫书,离开家时,男人还要送不少礼物给她。在敦煌,有女人社,女子们集结起来,定时聚会,拜神,缴纳会费,互相帮助。”
慕容白十分惊奇,“竟然会有这样的会所,那都是些什么人家的女子有资格入会?”
“只要是自由的女子,都可以。”我淡淡笑道,自由的女子,不包括舞姬,“即便再贫穷,是寡妇,只要是自由身,加入女人社,都会受到女人社的保护。”
他扬了一鞭,加紧脚步,“我们去看看。”
不多久便到了新娘家中,早早地路边扎起了青庐,青庐前摆设了各色果品。新郎去迎接新娘,新娘打扮的风姿卓越,美艳非常,不盖红盖头,不牵红绸,只与新郎执手走到青庐前行礼。那新郎双膝跪地,深深叩拜,新娘微微屈身,行万福礼。
慕容白看的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这新郎莫非是入赘的?”
“不是,”我拽住他,轻声说:“西域礼俗就是如此。男子深拜,女子只行万福。”
“却是为何?莫非此地男子不如女子?”他看了看四周,无人觉得奇怪,更加费解。
“不是,只是尊重。”我看着他们,“女子嫁入夫家,就要为男子费心操持家,生儿育女,十分辛劳。男子则借婚礼的大礼,表达自己的敬意和爱意。”
慕容白有些默然,这场寻常的西域婚礼令他沉默良久。我握着他的手,看着那对新人脸上的笑容,有些羡慕。
“你是舞姬吗?”一个穿着喜庆的老者跑来问我,我微微一怔,不自觉的点头。他见我点头,高兴地直搓手,“真是太好了,我找遍了敦煌,到处都找不到舞姬,正犯愁呢,婚礼上怎么能没有舞蹈呢,你说是吧,那简直不能成席。赶紧来,我付你双倍的钱。”
我抬头看看慕容白,他微微皱眉。我拉着他的手,笑道“今天我请你吃喜宴,真正的敦煌乡宴呢。”
那老者忙点头,“不错,不错,快请入席吧。”一边说,一边引着慕容白往上席坐,又对我道:“你要换身衣服吧?一会就指望你了,我女儿今日出嫁,你可要给我撑足面子呀。”
我含笑对慕容白低声道:“陛下,与民同乐。”他虽然还有些不悦,却坐了下来,“朕不喜欢你给别人跳舞。”我点头,“就此一回。”
换了身大红曳地纱舞裙,在额心贴了片花钿,就在老者的催促下登场了。
四方围着桌子,中间空出的就是舞者的舞台,四边有乐师奏乐,当中有面一人高的大鼓,此种大鼓不常见,却是有身份人家才会有的乐器。
西域人家无歌舞不成席,尤其是舞,我一登场,四面的客人端起了酒杯,正式开席了。
踏着欢快的节奏,为新人们献上祝福,唱一曲《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边歌边舞,踏着鼓点,脚下踏的急切,水袖舞的花团一般,臂如流云,急转身躯,衣服上的挂珠飞得连成直线,又如急雨打落。又缓缓地停住身体,柔媚地摇曳着柔软的身躯,我仿佛看见了一朵花开,开在眼里,开在心里,两株并绕的藤从此在一起,落地生根,再不分离。
一抹笑意挂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手臂,柔软地抖动。大约这是我此生跳的最开怀的一支婚礼打令舞,从心底涌出的笑意,令我不自觉地伸开双臂,舞得放肆,我跳上了鼓台,光着脚在大鼓上踏动。
客人们端着手里的杯子惊愕万分的看着我,看我跪坐在大鼓上,跳得开怀,这支舞不是跳给他们看的,是跳给我自己的。给我那梦想中的婚礼。
慕容白走到鼓边,张开双手接我下来,我坐在鼓上俯视着他,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在高处俯视他,有几份陌生,风吹过他的发,他眼里含着笑意,眼里深深地印着的是我的影子。我站起身来,从鼓上扑地跳进他的怀中。
慕容白,就假装这场婚礼是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