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洞人在洞中正好眠。那丫头离开了不少时日,虽然平日冷冰冰,武功也差得要命,但现下没有那白衣姑娘动不动刺上他一句,竟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翻了身,想让酣眠继续,却听见洞外一阵吵闹。
空空道人阻止了陈洛的硬闯,师叔祖脾气古怪,若是惹怒了他怕是对鹿儿不妙。
“徒孙求见师叔祖!”空空道人一辑拜倒。
陈洛见状也赶忙俯下身子,“增徒孙求见祖师爷爷!”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昆仑洞人正待入眠却经此打扰自然心中不忿,“不见!”他又翻了身,想隔除那洞外的两只苍蝇。
空空道人倒是料定他会如此回绝,摁住跃跃欲试的陈洛,再拜倒,“师叔身受重伤,还望师叔祖念在师徒情分出洞一见。”
昆仑洞人听了烦躁的摆了摆手,“受伤找大夫,找老夫做什么?”他复又一翻身,这才咀嚼出了空空道人话中之意。师叔?那不就是那个丫头片子么?!一个机灵翻身坐了起来。
这厢陈洛已是怒极,脾气古怪也不能如此狠辣,虎毒尚且不食子,鹿儿陪他在洞中三年,师徒情分自然不浅,昆仑洞人竟然会见死不救?!他正要不管不顾的往进冲,就看见一个身影飞速从洞中飘来,他怀中一空,鹿儿就被昆仑洞人带进了洞里。
陈洛反应不及,心头大怒。“祖师爷爷未免欺人太甚!鹿儿是我的妻子,你将她如此掳走我又怎会善罢甘休?!”
谁知洞口传来一声怒喝,“你们两个杵在洞口做什么?!还不进来?!昆仑洞不需要门神!”
陈洛心中一喜,忙往洞中跑去。
“哼!”昆仑洞人探了鹿儿的脉也是一脸惨白,“若是让老夫知道是谁害的老夫的徒儿如此,老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鹿儿聪颖豁达,昆仑洞人嘴上不说,心里对她却是极为心重。
陈洛听着只觉得右眼微跳。“祖师爷爷,可还有救?”他迟疑的问。
“死不了!”昆仑洞人说道,陈洛和空空道人明显一松。“只是,能不能醒过来老夫没有把握。”昆仑洞人接着说道,眼中亦是沉痛。
陈洛一听就急了,“什么?!你怎会没有把握?!”
“臭小子!”昆仑洞人跳了起来,“你当老夫是神仙不成?!你看看她将自己作践的,七七四十九跟银针还在体内,本就伤了筋脉,她还割腕,现如今吊着一口气,能就回来你就谢天谢地吧!”他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再责骂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徒弟,他不知道因为什么鹿儿会如此,但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又不忍心再怪罪于她。
陈洛颓败的跪在鹿儿身旁,拉起她的手,眼泪就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
昆仑洞人自是心中难过,可他就是见不得陈洛如此模样,“哭什么?!”说罢指着空空道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凝心谷掌门人?果真有其师必有其徒!没出息!”
空空道人似乎被说到了伤心处,只是低头道,“师叔祖责骂的是。”
昆仑洞人摇了摇头,见道理说不通,再说下去无异于对牛弹琴,只会浪费他救治鹿儿时间罢了。“你!去山上清泉瀑布后的千层湖底凿一块坚冰,鹿儿要睡在上面,给你七日,不可耽误!”
陈洛乍听心中一痛,“睡在冰上?”
昆仑洞人瞪了回去,“怎么?你难道要看着你的妻子腐烂而死?!”
“不!我马上去!马上去!”陈洛一边退一边说着,最后扭身跑了出去。
三日后。昆仑洞内。
昆仑洞人面色有些苍白。鹿儿体内的银针只逼出了一半。他痛心的看着那些活着血的银针,运功的手都在颤抖,死相!居然是死相!鹿儿的经脉不通,内力输进去仿佛泥入大海,凝心素手的精髓在于推针使得经脉自行通转。可鹿儿的经脉仿佛死物一般,三日过去昆仑洞人亦是累的面色苍白。
空空道人日日送来凝心谷的莲心花,武林圣品,万金难求的圣药,可起死回生、提升内力、驻颜还童的江湖圣品。此刻用在鹿儿身上像是普通的人参一般。昆仑道人心中自是担忧无比,如今全靠这莲心花吊着命,银针拔出来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已经是第七日。鹿儿体内的银针尽数被昆仑道人推出体外。
那白衣人儿躺在是床上,脸色同那白色衣裙一般苍白。昆仑洞人伸手探了脉,饶是他自诩能通天地,此时也是溃败的摇了摇头,她的脉细微弱到旁边稍有动静他便探不到了。
陈洛率左家铁卫凿了那前年寒冰,妥善的嵌在昆仑洞石壁的一角。
再见鹿儿陈洛已是心凉了一半,她比七日前更加苍白了。
陈洛轻柔的将鹿儿放在那块寒冰床上,寒冰的冰雾瞬间就包裹那玉一般的人。新煮好的莲心花汤还在冒着热气,喂进她嘴里竟然需要一个时辰那巴掌大的小碗才会见底。
“她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昆仑洞人沉声问道。
陈洛心中难过不已,“她是陈国左相府的千金,只因母亲出身青楼被家人厌弃。若不是遇着家母,她早就命丧左相府的荷花池。她自小与家母相依为命,也不知是生了什么变故,家母让我带她来凝心谷。那左相府大概没几个人能记得她。倒是家母对她像亲生女儿一般。”他说着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的画面。
她冷冷的说,公子何人?
她决绝的说,那在公子面前我便只是傻子。
她不止一次拒绝他,公子请自重。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样冰雕一般的玉人儿,有一天竟会因着他受伤,会因着他死。。。不!她不能死!
昆仑洞人听后亦是同情的看了鹿儿一眼,“让静尘那丫头回来一趟吧。若真是有事,我怕她等不了多久。“
“不!”陈洛跪在地上不住的摇着昆仑洞人,“师叔祖,求你救救她,她不能死!”说罢又往冰雾中那人儿扑了过去。
“你敢!你敢死我便去找你,你休想离开我。我不会去找娘,你若还不醒来,休想再见到她!你答应要嫁我,你答应的!”陈洛抚着那毫无血色的脸,泣不成声。
“莲心花和寒冰床是救治内伤的圣物,她体内的银针尽数取出,伤了的脏腑和筋脉需要日后细细调养。老夫输给她十年真气,剩下的只剩天意。”昆仑洞人叹了气。
陈洛颓败的瘫坐在地上,只是牢牢的拉着鹿儿的手。
空空道人与昆仑道人见此景对视一眼,向洞外走去。